&esp;&esp;“咱们之前一块儿在it念建筑那会儿,你天天戴着耳机跟你哥打电话,其他人约你你也不出去玩,一问就说你哥生病了,你得跟他视频,所以,当时你哥在我心目形象就跟我小时候看过的一个电视剧男主人公一样。”
&esp;&esp;周君墨拿起手机搜出了剧照,递给黎锦秀看:“瞧,就这个,《病弱丈夫哑巴妻》这个男主角,天天白着一张脸、红着一双眼睛,多说两句、多走两步就上气不接下气,随时都可能呕血晕倒、闭眼嗝屁。”
&esp;&esp;“结果那年暑假你哥过来,直接颠覆了我的想象。”周君墨比划了一下,“不说面色红润,那也是身强力壮,就他那个小臂露出来的肌肉线条,一看就是特别练过,别提其他地方了。那时候我都怀疑,你之前说你哥病了是在敷衍我们。”
&esp;&esp;黎锦秀抿着唇,笑意若有若无。
&esp;&esp;尹莘小时候身体的确不好,长大后他的身体好些了,可也比常人更容易头疼脑热、感冒发烧。黎锦秀最紧张他生病,所以哪怕后来黎锦秀单方面宣布两人分手了,尹莘一说自己病了,他还是放心不下。即便他也知道,尹莘多半是装病骗他。
&esp;&esp;“黎先生,您的酒。”
&esp;&esp;勒森送了一杯浅灰蓝色的酒过来,黎锦秀说了谢谢。没打扰两人聊天,勒森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esp;&esp;看黎锦秀抿了一口酒,周君墨又想起一件事:“对了,关于你哥,我记得还有一件事。”
&esp;&esp;“骄傲刚开那一年,你有一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好,就坐这个位置喝了好多酒,怎么劝都不听,后来你哥来了。他想把你带回去,你抱着高脚凳不撒手,不愿意走,你哥最后只能连人带椅子一起扛走了。”
&esp;&esp;黎锦秀垂眼,轻笑了一下:“那把椅子现在还在我们公寓里。”
&esp;&esp;那时候,他正在念第一个硕士,尹莘好不容易盼他回国,将他骗去了完工的公寓,但没多久,尹莘就得知了他接下来准备去欧洲读书和定居的计划,两个人大吵了一架,黎锦秀冲出家门,在骄傲喝了一晚上的酒,直到尹莘找来把他带回去。
&esp;&esp;“没事,我不会要回来。”周君墨很大度,“当时你哥给我转了五万当酒钱和椅子钱。”
&esp;&esp;说完,周君墨见他神色不太对劲,于是小心地问道:“怎么?跟你哥吵架了?”
&esp;&esp;黎锦秀苦涩地勾起唇角:“我倒是想。”
&esp;&esp;他又抿了一口勒森调的酒,曾经挚爱的清爽微甜的口味现在却变得太过甜腻,黎锦秀放下酒杯,说道:“我哥去世了,一年多以前的事情。”
&esp;&esp;周君墨瞪大了眼睛。
&esp;&esp;“脑部恶性肿瘤,术后并发症走了。”黎锦秀说得很慢很轻。
&esp;&esp;周君墨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esp;&esp;他和黎锦秀的哥哥不熟,但他清楚,黎锦秀的哥哥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周君墨难以想象这一年多黎锦秀是怎么过来的。
&esp;&esp;最后,还是黎锦秀打破了沉默,他说:“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我哥姓尹。”
&esp;&esp;尹莘因为身体不好和徐喻的限制,没有出国念书,他很少出现在黎锦秀本科以后的朋友面前,而为了避免一些麻烦,黎锦秀也刻意没有跟自己的朋友提起家里人姓什么、叫什么。
&esp;&esp;“姓尹?”
&esp;&esp;周君墨终于搞清楚了,黎锦秀的哥哥才是银承的继承人,周君墨曾经在报道里见过他的名字——
&esp;&esp;“……尹莘?”
&esp;&esp;“对。”黎锦秀轻声回答。
&esp;&esp;周君墨突发奇想:“你是跟妈妈姓吗?”
&esp;&esp;黎锦秀知道他想歪了,说道:“我和我哥是表兄弟。”
&esp;&esp;“噢、噢……那为什么?你哥是独子……?但表兄弟?”周君墨百思不得其解,“你爸妈有银承的股份?”
&esp;&esp;周君墨记得,黎锦秀进入银承的新闻通稿里明确写了黎锦秀是股东、是董事,他知道,黎锦秀肯定是大股东,新闻通稿才会特别提起这些身份头衔。
&esp;&esp;黎锦秀摇了摇头:“我哥把他的资产都留给我了。”
&esp;&esp;周君墨倒吸一口气,嘴巴张成了鹅蛋,久久没有说话。
&esp;&esp;好半天,他才手动合拢了自己的嘴:“哎。”
&esp;&esp;真不知道该说黎锦秀幸运还是不幸,他看着黎锦秀毫无波澜、如死水一般的眼神,心里想着,应该还是不幸吧。
&esp;&esp;家产再多也换不回最爱的亲人,难怪,黎锦秀缓了一年多才缓过来。
&esp;&esp;“兄弟。”
&esp;&esp;周君墨又拍了拍黎锦秀的肩膀,却没有说“节哀”那些话,黎锦秀扯着嘴角笑了笑。
&esp;&esp;“别笑了,难看。”
&esp;&esp;周君墨撤了他面前的酒,让人拿了瓶麦卡伦&esp;llection过来,“哥陪你喝。”
&esp;&esp;两人不怎么说话,就一杯一杯地闷着威士忌,勒森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情绪都这么低落,他怕这么喝下去要出事,就端了一盘翠绿的水煮毛豆、一盘插好牙签旗的伊比利亚火腿奶酪蜜瓜出来给他们当下酒菜,好歹垫垫。
&esp;&esp;就这么喝了十来分钟,刚才带黎锦秀进来的那个服务生突然紧张地走了过来。
&esp;&esp;“墨哥。”女孩子一脸尴尬,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esp;&esp;“小卓,怎么了?”周君墨以为她身体不舒服,问:“想提前走?没事,你走就行。”
&esp;&esp;小卓摇摇头:“不是。”
&esp;&esp;她走进了吧台,低声说:“两个客人在卡座上……”她说不下去了,只示意了一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