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祈年宫,外面文武百官和后宫嫔妃既忐忑又惶恐地看着他,他们都猜到了,但当秦君郁说出“皇帝驾崩”四个字时,还是心头一颤。
护麟卫整齐划一跪下,颔低眉,面露伤心之色。
本就跪着的臣子和嫔妃放声大哭,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也不管为皇帝而哭还是为自己而哭,都要摆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祈年宫被哭声淹没。
秦君郁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碧空寥落,云淡风轻,就如他的表情一样平静,但是低头时还是落了一行眼泪。
他的母妃早死,自幼一人在深宫中长大,性格孤僻,不善与人交际,就连几个皇弟对他也是恭敬有加,亲近不足,所以他连个能称得上知心的朋友都没有。
如今对他寄予厚望的父亲也死了。
不管从前父子情份有多少,至少血脉相连,他还是有家人的。
孤权天下,一但坐到了帝位上,往后的路注定是要孤家寡人的,但此时他想的是:如果她在就好了。
想到年宿宿还昏迷不醒,却没有一个太医能治好,秦君郁的眼泪落得更狠了,脚步晃了几下,险些摔下长阶,年宿宿站在他身侧,下意识伸手,但他的身体却穿过了他的胳膊。
幸好阿隼及时出现将他扶住。
“殿下,节哀。”阿隼语气沉重。
年宿宿悻悻收回手,心里五味杂陈。
别看秦君郁平时对谁都冷漠无情,但心还是热的。皇帝与他不亲,他却哭得这么伤心,可想而知他有多重情重义。
年宿宿永远也不知道,秦君郁在祈年宫外,当着文武百官、后宫佳丽三千人的泪如泉涌,是因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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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乱方平息不久,国库空虚,民生哀艰,经众臣商议,皇帝的丧事一切从简,停殡、入俭以及招魂仪式只匆匆过了下流程,这些可以简化,但安置皇帝遗体的梓宫却不能省,该用金丝楠木就不能用黑檀木,该有四十九道漆饰就一道也不能少。
毕竟出殡当日,梓宫是要由杠夫抬着到陵寝里的,展示在人前的东西自然不能寒酸。
年丞运被任命为祭官,与钦天监商议过后将下葬的吉日选在十二月十五日。
出殡当日,举国丧。
四位皇子和四百余位官员身着丧服,护送梓宫前往皇陵,盛京的百姓沿街哭丧相送,白色的纸钱纷纷扬扬在盛京下了场声势浩大的雪,满城清白。
安葬大典完毕后,守陵的人员被留了下来,其余人随太子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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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打算守满二十七天孝期还是准备在年前就完成登基大典?”
秦冠清与秦君郁一前一后进了养心殿。
按照琉璃的先例,要守孝满二十七天新帝才能登基,否则视为不孝,但这次情况比较特殊,皇帝去世前有口谕给李忠全,即他死后,着秦君郁为新帝,即刻上位。
当然,也有人质疑这份口谕的真实性,可惜就算想求证也没办法了,因为李忠全自请守皇陵,并未回京。
秦君郁双手背在身后,身上的孝服被风掀得袍角翻飞,“父皇虽有口谕,但只李忠全一人知晓,现又有多方质疑,保险起见,还是等孝期满了再举办大典。”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反正不差这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