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嘉掀开帘子时,就见俊俊头也不回地冲到了漆黑的雨幕中,四蹄踩得泥水四溅。简嘉一愣,立刻冲出了车厢跟在后面狂追:“俊俊!俊俊你要去哪里?!你这个叛徒!你回来!”
两脚的怎么能跑得过四腿的?没一会儿俊俊就跑得没影子了。简嘉手里提着一小包玉米,被雨水淋了个透心凉,她气愤地冲着雨幕吼道:“你完了!以后不会给你吃小甜瓜了!”
“哕哕~”
俊俊快乐的马蹄声正在远去,简嘉气得直咬牙:“你等着!等我看到秦易,我要告状!我要让他把你吊起来打!”
哪怕简嘉喊破了喉咙,俊俊依然一去不复返,生了一会儿闷气后,简嘉郁闷地转身向着土地庙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咬牙:“坏俊俊,叛徒。”
被俊俊这么一闹,简嘉的衣衫已经完全湿透了。若是没有遇到赵三娘,她现在还能有干爽的衣衫更换,如今只能像落汤鸡一般靠体温烘干衣裳了。
“简姑娘,没事吧?”一进土地庙,赵三娘便关切的迎上来,抬起袖子给简嘉擦脸,“你不用担心,老马识途,说不定你家的马知道回家的路提前回去了。你快来烤一烤,别生病了。”
简嘉郁闷的心情这才好了一些,她提着装玉米的布包对赵三娘笑道:“三娘,我们有吃的了,来,请你吃爆米花。”
*
蓑衣能挡住小雨,可是风雨一大,它就没什么用了。被雨水浸湿后的风衣无比笨重,秦易索性脱了蓑衣,顶着头迎着风雨向家的方向走去。连续跑了两日,俏俏已经不堪重负。黑骏马低着头喘着粗气,前行速度已经大不如前。
秦易轻轻拍了拍俏俏的脖颈,安慰道:“俏俏好样的,快到家了,到家就好!”
家能遮风挡雨,有亲人在身侧。今日他回来得不算晚,说不定此刻回去还能看到嘉儿和孩子们在小屋中玩耍。
可是当一人一马来到秦家院墙外时,秦易却感觉到了不对劲。今天的院门上没有挂着灯笼,院内也漆黑一片,只能听见雨水哗哗落下的声音。
隔着院门唤了两声,院内只传来了两条狗的叫声。秦易心中的疑惑更深,奇怪了,嘉儿他们人去哪里了?
就在秦易准备牵着马从侧门走时,院内传出了开门声和脚步声,二叔苍老的声音穿过雨幕:“易儿回来了吗?”
秦易应了一声:“是我,二叔,嘉儿和朗儿呢?”
二叔都快落下泪来了:“朗儿生了大病,嘉儿去毗邻驿的三清观给朗儿求药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秦易:!!!
*
夜深了,秦家的厨房中亮起了灯,秦易手中捏着长筷,等着锅中的面条出锅。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他面色凝重地凝视着铁锅。
白色的浮沫慢慢上涌,和铁锅接触时发出了刺啦的声响。秦易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搅了搅面条,目光看向了廊檐外的大雨。
方才他去了一趟范家庄,朗儿情况还算好,他心中的石头算是落下了一半。如今听着雨声,他又开始担忧了起来。
这么大的雨,嘉儿现在在哪里?她会不会出什么事?如今外头到处发水,今日回程时他还见到了各种堵路的官兵。她还好吗?
深吸一口气后,秦易拍了拍自己的脸:“别乱想。”嘉儿是个冷静的姑娘,和她相处这么久,她是什么脾气秉性,自己也该知晓。她从不以身犯险,既然决定去求药,她一定会做好准备。
从毗邻驿到鸡鸣镇有两百多里,顺利的话明天嘉儿就回来了。明天他准备请个假,看看能不能接到嘉儿。
正在秦易胡思乱想时,他突然听见了俊俊的响鼻声。每一匹马都有自己的脾性,家中两匹马的脾性就不同,俊俊的响鼻声短,俏俏的响鼻声会打颤。他和俊俊相处的时间尤为长,俊俊的动静他一下就能听出来。
秦易身体一震,急忙放下了手中的长筷冲出了厨房,再细听,就听见马蹄声沿着西侧院墙的小道正向着马厩的方向走去。
嘉儿回来了?
不,不对,嘉儿带走了马车,她若是回来,一定会喊门……一定是嘉儿出事了,要不然怎么会只回来了马却不见人?
站在马厩外的俊俊正隔着栅栏和俏俏亲热的贴贴,面对着俏俏叼过来的茅草,饿极了的俊俊低头大口地吃了起来。
目睹这一切的秦易神情凝重,袖中的拳头逐渐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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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庙四处漏风,虽说现在已经是夏天,可连日的雨水落下温度并不高,到了后半夜甚至还有些凉。荒郊野外简嘉不敢睡熟,这时候就要感谢她龟毛的小习惯了:她认床,到了陌生的地方根本睡不着。
简嘉已经做好了一整晚都不睡的准备了,没想到三娘也是同道中人。两人缩在土地爷的泥像下,面对着燃烧的炭火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