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朵倒在地上,正在被一个敌军纠缠。敌人流着泪,疯似的拿着枪尖的刺刀向下乱捅,嘴里喊着胡乱的话语。
她似乎受伤了,捂着右臂,绵绵无力地躲避着敌人的刺刀,身体颤抖着,无力再拿起枪。
沈墨七及时出现,用剑鞘砸在了男人的后脑勺上,让男人晕倒在地上,然后他把希朵拉上马,向后方撤去。
突然,沈墨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想要转头看那个被他砸晕的男人,一匹马不受控制的在战场中奔跑,似乎就要踏到男人的身体。。。。。。
“别看。”希朵无力地靠在沈墨七的身后,竭尽全力伸出一只颤抖的手,遮挡住沈墨七的余光,逼迫他看向自己的前方。
“这不是你该承受的。”她再也没有往日的风采,虚弱地说道。
“也不是你该承受的。”沈墨七难受道。
他带着希朵骑着马跑进城门,找到最近的临时救援点。可那里的士兵太多了,医生奔走在其中,根本忙不过来。
最后沈墨七只能把希朵放在一个封闭的小房间里,那里有一些药品,还能闻到草药的苦涩味道。
希朵背对着他,坐在床上。她靠着墙,脱去衣服,咬着绷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为自己处理伤口。
而沈墨七则蹲坐在门边,把脸埋进膝盖里。他担心洛将离,直到时间默默流逝,他听到战场外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陷入恐怖的死寂。
战争似乎结束了,暂时的。
洛将离在寂静的夕阳下回来了,他牵着那匹已经走不动了的马,浑身沾满了敌人的血,他没有跟沈墨七说什么,只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冲掉血迹。
城门外仅焚烧尸体都花了三日,狼烟不停的飘向空中。
艾欧迪亚人素来有把骨灰撒入大海的习俗,他们会出钱让人把亲人的骨灰带到北方烟马帝国的海岸线旁。因为花神说了,大海就是天堂的怀抱。
但在战争期间,艾诺尔帝国侵略的铁蹄并没有停止,所以他们只能把骨灰撒入河流,祈祷河流能将骨灰带到海洋,赐予他们死后的宁静。
即便是雷纳尔多的军队,康纳德依旧下令,将他们的骨灰一马车一马车的运往河流与湖泊,他们艾欧迪亚人再也不想自相残杀了。
至于逃跑的雷纳尔多残军,则被伊凡里斯家和基尔伯特家恰好赶来的军队包围住,大都投降了。
在授勋仪式上,王城民众出了胜利的欢呼。康纳德对女王下跪,亲吻她的手,在人民面前显示了对女王的忠诚。人们欢呼着芙莲娜女王的英明,并且确信她能带领艾欧迪亚人击败艾诺尔帝国,赢来真正的和平与安定。
又过了几日,沈墨七时不时还会爬上那个钟楼。
他注视着黄昏将城门前染成金色,世界又开始人来人往,花儿们重新绽放,但他开始对这里感到厌倦,他开始思念故乡苍莽的明月。
康纳德把洛将离和沈墨七叫了过去,质问洛将离是不是会魔法。他旁边还有一个老人,紧张兮兮地拿着一个水晶球,让洛将离把手放上去,在现水晶球没什么反应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被问道为什么有如此之多的乌鸦不寻常地出现在战场上时,洛将离耸耸肩,敷衍地说道“他们只是喜欢我。”
康纳德也没有嘉奖洛将离,因为他知道洛将离的存在引起的不单是敌人的恐惧,还有自己人的恐惧。更何况他的心根本就不在艾欧迪亚,他迟早会离开的,用功名利禄让他留下并不管用。
而很快,他们又要和康纳德一起奔赴第三军团所在的莱纳河前线,去正面对抗艾诺尔帝国。
这让沈墨七很痛苦,他迟早会崩溃在残酷的战场上。可他还有什么办法呢,他无处可逃,只能默默祈祷战争快点结束。
沈墨七躺在城墙上,仰望着苍蓝如海的天空,摇荡着双腿。
如果以翱翔在万里云层之上的雄鹰视角来看,整个城市建筑不过是星罗棋布的几枚小石子,渺小的人类则更是看不见身影。
他伸出手,想要向天空中抓住什么。
雄鹰可以自由自在地飞往任何它想去的地方,而他这种普通人,不是只能被风儿裹挟着前行吗。
沈墨七不停地叹息,他觉得自己的灵魂是自由的,可身体却被牢牢绑在了一辆不停前行的战车上,碾过万千尸骨,得不到片刻安宁。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芙莲娜殿下想在你们走之前和你们见一面。”一道轻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别看这些宽阔无垠的东西了,人都会看郁闷的。而且躺在这里多冷啊,你也不嫌脏,走,我带你去甜点屋吃好吃的。”希朵蹲下来,笑着看着他,她抓住了沈墨七伸出去的那一只手,将他拉起来。
沈墨七点点头,没有表情。
风儿也倦了,停止了飞翔,它把人们包裹,吹打在脸颊之上。
他看到不远处的钟楼上,洛将离正趴在那里,看着自己所在的方向。
看到沈墨七看过来,他也默默地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沈墨七的头被风吹起,他伸手,遮住狂风,看向城墙外的远方,暗暗许下诺言他们一定会回到故乡,两个人一起。
在女王寝宫,芙莲娜双手优雅交叉于身前。她的长裙如此华丽,有两个专门的女仆将其托起,而芙莲娜的眼睛却看着地面,许久没有言语。
还是沈墨七先开口了“您。。。。没事吧?抱歉上次加冕仪式没能站在您的身边。。。。。但我们只是普通人,不是骑士,没有资格。。。”
“没事。。。。。。我也是普通人。”芙莲娜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谢谢你们,你们愿意为我父王的人民而战,我却没什么能报答你们的,如果是金银财宝,只要是王宫里的,你们尽可以拿走。”
“不了,陛下。”沈墨七摇头道,“我们迟早会离开的,您要照顾好自己,学着肩负起一个国家。。。。。。嗯。。。对不起,这话不该由我来说。”
“没事,谢谢你。。。啊,你们快坐。希朵,为他们沏杯茶,我再临行前为你们演奏一曲。”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坐在钢琴旁,摘下白丝蕾纹手套,翻动着乐谱,想寻找一合适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