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不要回玫英看看呢。。。。。唉,也许是当年顺手干的好事太多了,被人给记住了,不会还给我立雕像了吧?那我当年一起冒险的朋友们。。。。。怕是早就没了。”塔利露露旋即又悲伤起来。
她坐到洛将离身边,竟然打破了尊卑的壁垒,笑着揉了揉他的黑,似乎对他刚说的话,对能被人类记住,感到十分开心。
“而烛九阴。”洛将离不经意间把龙的手躲了过去,他看着那个昂俯视,骄傲邪异的英俊男子,“古籍有言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
“言过其实了。”烛九阴的眼皮跳了一下。
“我是去过玖华,自周而来,也见过秦时的明月,汉时的关。”他把手放在桌子上,托起沉思,“可那早就是往事了,究竟是谁把我写进了书里?难道是当年的他们。。。。。。”
“他们?”洛将离敏锐地提了一下,他对龙的好奇,对世界真相的探知,是藏不住的。
“没什么。”烛九阴不愿再提起,他闭上眼,沉思片刻后缓缓抬起,“每个人都有往事和秘密,当年我还不成熟,还是说回龙息的事情吧,你想怎么做,亡其国?屠其族?灭其种?”
烛九阴的手点在桌子上,冷冷说出恐怖的话语。
外面跪着的人们见不到龙尊,听不到龙尊的话,他们不知道他们的神是怎样的人,仁慈?残忍?还是复杂。。。。。他们只对神抱有最大敬意的想象。
而洛将离之前也说过类似的狠话,但他只是一个学生,能掌握的人只有自己。而烛九阴是龙族,是龙息的神。就算他嘴上不说,但也有可以轻松调动整个龙息的力量。
洛将离和他虽然现在同坐在桌子旁,但实际上却是有高低之分的。
“东方龙钥老师是不是已经到过九天了,他现在在哪儿?”洛将离最关心的人之一,就是他们的老师。被北山一心和罗刹两位天妖暗算,却成功走掉了的人,如今身在何方呢。
“放心,东方龙钥那小家伙早几日就到九天了,现在很安全,已经在向玄武国这边赶了,还带着一位偷溜进九天的学生,说是叫尘灰雨。唉,这人类,扰了九天清净,但当着东方龙钥那孩子的面,也不好责罚。”塔利露露托着脸,轻飘飘地说道。
不用多想,肯定是东方龙钥死命维护他,又在为龙语学宫和龙族做事,才能让灰尘雨平安离开。
“尘灰雨?他这些日子找不到,原来是去了九天吗,他。。。。。。”洛将离心中惊愕,但只能先藏起疑惑。“你们应该已经知道北山国生的变故了吧。”他问出了自己早就想问的问题。
“是。”烛九阴双手插在身前,放在自己的那一身苍水龙王道衣袍之上,直言不讳道。
“北山国的政变,应该是以北山忠为的旧党和以北山一心为的新党之间的事情。别以为他把罪责推给你们能骗得了谁。只是他的国人无可奈何,只能从之罢了。”他轻哼道,对北山一心的不屑之情根本懒得隐藏。
“一个以战争掠夺起家的「国家」,当他的掠夺达到能力的边界时,就会产生两种分歧。一种是转向保守,维持国内之秩序,以求功业千秋长存。另一种就是更加激进,举全国之力,赌万世之功。而你们的遭遇,即是巧合,也不是巧合。”烛九阴黑色的竖眸始终盯着洛将离,仿佛蕴含着整个天地的昼夜,可究竟也没从他身上看出什么。
洛将离还是那个样子,他心中一沉,烛九阴是高居在九天之上的龙,却了解的比他这个当局者还多。
龙尊们向来「不问世事」。。。。。。果真如此吗?
“妖族的思维和人族不同。在人类社会里,人可以靠智慧为自己谋划。而在妖族,武力才是决定一切的标准,在越小的国家越是明显。北山忠已经老了,不管他想不想,愿不愿意,他都需要一位有能力的年轻人接手他的位置,以确保国家的延续。但当两人对国家未来所走的路产生分歧时,也必然爆一场血腥的内战。多少强盛之国亡于内部,嗟乎。”烛九阴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说道。
“北山一心辜负了北山忠的信任,不忠不义,在宴会上所做之事更是令人指。”洛将离平静地说道,但眼神中,藏有怒意,“我那些还在北山国的同伴,各自逃命,如今也安危难知。”
塔利露露看了一眼烛九阴,“据我所知,有两位非龙胤的玖华少年和一位少女已经殒命,而两名精灵和一名金的玫英少年,则被关在北山国的地下监牢里,还活着。”
洛将离沉默着,许久他才言道“我的请求只有三点。第一,以你们的名义召集万邦,灭北山国。”
“第二,我那三位同学不能继续在黑暗和潮湿中受苦,他们年纪还小,不能受此折磨,在他们心灵受损之前必须要有人提前救他们出来。”
“第三,稳固玖华与龙息的边界,不许再有妖族逾越规制,越界屠戮我玖华同胞了。”洛将离郑重道,他看着两位龙尊,眼里没有一丝卑微。
“你的要求和你老师的差不多,但他的姿态可比你谦卑。”烛九阴哼了一声说道,不过他也没继续为难洛将离,只是看了看窗外。
“外边这些帝王将相,名门显赫,万国使臣,可都是在此跪了一个时辰了。他们既不食我禄,也不归我属,究竟何为跪拜我呢。”
“因为他们从古至今,都觉得皇帝都应该受命于天,是为正统。而他们的所谓「受命」和「正统」,自于九天,自于我们。”
“可我们却没有让他们去贪,去戮,去统治众生,去骄奢妄为。”
“不管他们对臣民善也好,恶也罢,是一方雄主,还是一国恶君,都和我们无关,我们也不想插手。天道的变化就连我们也不敢随便干预,所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说法罢了。”烛九阴自问自答道。
“很久以前。。。。。在你们还统治世界的时候,生了什么?”洛将离问道。
此时,一阵风吹掀起了帘子,露出了外面的斑驳巨树,青日乌云。
“你会知道的,在去过龙语学宫里的书库后。”烛九阴说道。“话说回来,北山国是有罪,理应惩罚,但不会是我们来罚。我们也不能亲自干涉凡事。。。就让我代表九天,拟出一道征伐的诰命吧。”
“至于我们的话谁会听从,谁是假意奉迎,我无法保证。毕竟他们的命是他们自己的,不是我们的。”
洛将离静静听着,现在的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能感受到轿外雌朔虹嬅的心跳,却没法儿看透眼前两位龙的心跳。
“古时,神农氏世衰,诸侯暴虐,相侵伐。公孙轩辕代征之,抚万民,度四方,诸侯咸来宾从。”烛九阴突然缓缓说道。
“所以我猜他们会听从我们的话的,这是安抚,笼络,团结人心的好机会,谁不想当我们脚下的「公孙轩辕」呢?他们总会找到理由和利益说服自己的。”烛九阴笑了一下,他的眼中,是銮轿外那些王侯们的心。
谁也没有想到龙尊们不会亲自降下天罚,而是去调拨诸侯们的心,让他们心甘情愿的献出生命。
那些人跪在外面,俯身等候着龙的旨意。可就是这些神态卑微谦恭的人,掌握的却是整个龙息。
“我理解,但是我希望战争能早点结束。”
“筹粮,募兵,行军,打仗,打起来就是四五年。青春短暂,寿命有限,我只想早点脱身离开。就算是我自私也好,我不让同伴们把年少的时光都放在这片战场上。”洛将离低头说道。
他和沈墨七曾经在一场战争的幻梦里待过半年。
如果说在艾欧迪亚这半年他们学到了什么,那就只有思考,沉默,忍耐,冷静,服从。
这让沈墨七的心几乎变得冰冷,郁郁,寡欢。他们不该待在战争里,赶紧离开,是他们当时唯一的想法。
“也许会的。”塔利露露没有给出保证,她打了个哈欠,似乎对目前的氛围感到困倦。
“你的同伴我会找人救出来的,相信我。你们的苦痛皆因我们和龙语学宫的约定而起,所以我们会帮你们的。”塔利露露抽了抽鼻子。
“至于龙息和玖华的边境问题,唉,世上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只能世世代代找人来守护,这就是世界的命,也是我们的命。”她趴在桌子上,蓝如瀑色轻垂,轻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