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战士的荣耀,一边则是被世界的抛弃,所有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自己的未来。
“你们是为什么而战的。”教头用鞭子在空中响了一个惊雷,大声问道。
“吃最香的肉。”一少年立直着,大声回应道。
“穿最暖的衣。”另一个少年也附和道。
“还要和最漂亮的,有又大又白胸部的女人春宵一夜!”一声嘻嘻哈哈的玩笑话出来,引得一阵阵哄笑声。
他们是还小,身体尚未成熟,对这方面还没什么认知,但他们知道村子里胡子拉碴的长男人总会在睡觉时梦见她们,所以他们也会向往这些别人向往的东西。
年轻人嘛,什么都没成熟,甚至意义和梦想什么的都是别人赋予的,你问他们想要什么东西?那就是别人有而他们没有的,他们应该有却没有的。。。。父母,朋友,吃穿用度什么的。
教头的鞭子落在了刚才开玩笑少年他身上,带着妖力的鞭子直接抽开少年崭新的军服,让他的皮肉顺着气浪绽起一朵血花。
“我错哪儿了?不是您让说的吗?”少年的心气显然没有绷住,他站在原地,带着哭怒腔大喊道。
“我觉得有点吵,仅此而已。还有,在军营里没有「错哪了」一说,我觉得你错了你就是错了,你们要学的第一课,就是忘记自己,学会服从。时刻记得,你们只有这一条前路,没有退路。”教头说着话,背着手走着,当他回头看少年时,少年便没有勇气再流下一滴泪。
“自由。”北山苏苏突然大声说道。
“你说什么。”教头皱着眉头走来。
“我为了自由而战。”她没有退缩,眼神比所有人都坚定,仿佛愿意为此而死。
“为了谁的自由?为了什么自由?”教头盯着这位不怕挨鞭子的少女。众人用恐惧的心跳感受着教头的移动,他们猜不透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此刻是怒是喜,下一秒又要做什么。
“为了我的自由。”北山苏苏凛然道。
“为了内心的自由,为了国民的自由。”北山代突然举起手,捏起拳,拍向胸膛,正义道,身体却有些颤抖。
北山代只是勇敢地在帮她的朋友打圆场,要是被知道北山苏苏的自由就是能离开北山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绝对会被打死的。
教头原地看了她们数秒,然后回头离开,“听好了!”他说,“你们什么都不是,你们这群崽子在这个世界上要多少有多少,就像圈子里的猪崽子一样,随着时间流逝,总会越来越多。而你们唯一的价值就是为国而战,为国而死,这才是国家赋予你们的意义,都听明白了吗?”
“为北山国献上一切!为北山国献上一切!”孩子们大喊着。
随着整齐划一的声音传到附近金黄的麦浪上,麦田中那些眸中透露着寂寞和死灰的残废们都停下了锄头,张着嘴巴,睁大眼睛,流着泪驻足观看着。
那些残废们从前也有大声宣誓呐喊的那一天,每个北山国人都有。
而行列里即将成为战士的少年和少女们,在此刻都感到了无上的荣誉加到了自己的卑微的身上,仿佛他们终于不是无父无母,无所事事,在笼子里终日呆混的牲畜了,而是一位真正的战士,一位被国家,社会,人民看到,需要,注视着的「人」。
宣誓结束,训练开始。日复一日,春去秋来,北山苏苏的军旅生涯眨眼就过去了三十年。
北山苏苏如今已经是战士了,而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躺在午后的树上,注视着她童年时看过的湖泊。
湖面星星点点,闪耀着阳光,翻滚起波浪。
她已经能自由地注视它了,可童年的勇气却再也不见了。
她度过了十年如一日的三十年,期间她看见许多人受伤了,离开了,哭泣了,崩溃了,还有一些人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晋升机会。
三十年前的在麦田旁一起训练的同期生们,早已经各奔东西,在北山国的各地为国效力。就算北山国很小,但生活不便的他们,已经很难再次聚到一起了。
她的手触摸着身后大树的树皮,感受着时光的起伏,沧桑,磨损。
北山代因为妖力,术式,性格等等各种原因被选进斥候军里了,被派向千奇的国外。
她终于可以借任务的机会去外面的世界了,虽然能因此见识到许多,但她也永远失去了原来的自我,只能戴上面具,在深渊前从容微笑,远离一切真实。
而北山苏苏的心是什么时候死掉的呢,是在北山一心将她挑出来,编入近卫军的时候。
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她便从此只能成为一位将军的座下犬,像一把武器一样为他奉献一切。杀掉他想杀的人,保护他想保护的人,不管谁在不在意。
所以北山苏苏想,她为什么不真正的死去呢。前方的将士们每日在死亡的边缘徘徊,而她则舒服地躺在京畿周围的树上,忍受着孤独的打扰。
在此慢慢长大,慢慢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