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的城市变成微缩的玩具,连绵的山野忽而尽收眼底,不止人变成蚂蚁那么小,连房屋、山脊也变得比火柴盒还小许多许多。
那些以往神秘而又深不可测的山林、田野忽然都有了边界。
一座又一座小山被超越,一个又一个村落、城市被远远甩在身后。
蛇一样曲折的河流、森林向草原过度的边界、浓重的云层、不同的地貌特征、不一样的气候带来的不一样风景……
从国土最东北边,飞机一路向西南而去,跨越大半疆域。
每一分每一秒,衣秀玉都在惊叹——
这真是一个好大好大的国家啊!
下面是哪里了?是山东吗?是河北吗?是江苏吗?是不是在家乡慈溪上空了呢?
每一次气压不稳带来的颠簸,大家都会绷紧身上每一块肌肉,幸而一路虽不平稳,却还是安全地飞进藏区。
蒙东草原是平的,辽阔,一望无际。
藏区草原长在高山上,虽也辽阔广袤,却是倾斜的,是波荡起伏的。
东北的山是和缓的,连绵不绝地安卧在大地上。川西、藏区的山却是陡峭而险峻的,地形复杂,神秘而危险。
林雪君每每透过窗口向下望,都觉得那些幽长的山谷里、那些被愤怒河流截断的林野中,似乎有着另一个世界——说不定地球仅存的恐龙,就藏在下面原始的崇山峻岭之中。
在抵达拉萨机场前,林雪君便在飞机上再次向所有人强调:
“无论你以往身体素质多么好,下机后都不许大声讲话、不许急速讲话、不许跑跳、不许洗澡、不许干重活,要严格在我和吕团长的指导下进行体力劳作。
“搬东西等工作都先尽量请藏区的同志代劳,不许逞强。”
抗疫队伍里的所有兽医员、兽研所工作人员,以及吕团长及士兵都表示一定严格遵守纪律。
在昨天开会的时候大家都了解了藏区缺氧的情况,深知这件事的严重性。
飞机终于在颠簸中降落时,所有人都悄悄舒了口气。
坐飞机固然很刺激,风景很独特,但那种双脚没有踩在地面上的不踏实感和恐惧感始终伴随着每个不常坐飞机的年轻人。
西藏的行政领导、畜牧部门领导,以及附近受灾严重的县市领导都带队亲自来机场接机,面对国家派来的救援,他们的期望都化成了尊敬与谦逊。
衣秀玉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和那么多领导干部,始终有些拘谨地走在林雪君右后侧方。
林雪君却在跟领导干部们握手问候罢,便开始询问疫区情况:
“现在有染病牛数量统计吗?”
“可以请从疫区过来,见过大量病牛的同志跟我再具体说一下病牛的症状吗?”
“咱们牦牛野牧,病牛分散,现在做的控制手段有哪些?隔离政策是什么样的?”
“请问有本地兽医在场吗?”
“没有兽医……那现在在疫区负责控制局面的哪些人呢?”
“以前疫苗接种情况怎么样?”
吕团长带着自己威武雄壮的士兵们随在林雪君身后,各个表情严肃,似随时蓄势待发的豹子一样威慑力十足。
一些干部以往为了给各自县区争夺资源私下不对付,也有的政J见不一致互相看不顺眼,可疫情当前,面对国家派来的支援队伍和教授级专家,全都放下了往常的芥蒂,联合起来认真解答林雪君的问题,甚至还会帮别人做补充。
从下机的那一刻起,随着来接站的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嘴地答过林雪君的疑问,局面不知不觉间被林雪君掌控。
待一大队人马在藏区领导、同志们的簇拥下步出机场,准备坐上吉普车时,林雪君直接跟派来接机的行政领导说:
“就不去吃饭了,我们直接去办公室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