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归昏过?去后睡了一夜,此刻正是清晨,悬日明亮的光线照在寝殿,每一个角落都亮堂堂的,唯有被子下面仍是漆黑。
乐归蜷在狭小拥挤的空间里?,凭借本?能抱住帝江,将?脸埋进他的脖颈。帝江不甚熟练地将?手?放在她的后背上,静了片刻后又将?人?完全抱住。
氧气渐渐减少,眼泪带来的潮湿和热意将?两?人?包裹住,乐归紧紧抱着他,脸上的泪水全都蹭到他的皮肤上。
“尊上,对不起,”掉了太多眼泪,鼻子堵得厉害,乐归再开口时,声音沉闷又含糊,“我就是太难受了,才会口不择言,我……我没?觉得和尊上的相识毫无意义,我也不后悔和尊上成婚,我就是……”
“乐归。”
黑暗中,帝江声音冷静:“这时候就别善解人?意了。”
乐归倏然安静。
日上三?竿,整个低云峰都笼罩在温暖的光线下,若不是天上时不时有巨大的生?物游过?,真叫人?以为这里?就是山明水秀的人?间。
前殿之中,幽泞们安安静静地蹲在架子上,法器按照大小依次罗列,就连先知镜也规规矩矩摆在桌案上。自从乐归将?它们整理安放过?几次,它们便学会了自我管理,除去每天的放风时间,其他时候都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偌大的宫殿再没?有像以前一样下不去脚。
“这世上最痛苦之事,不是一步未走便输得彻底,而是辛苦走完全程,却发现自己功亏一篑,”在听完阿花讲述的前因后果之后,狸君缓缓开口,“真要是一早放弃,乐姑娘未必会这么痛苦,可?就差一步就能与家人?团聚,却被迫接受失败,于她而言未免太残忍了。”
“所以你也信她不是癔症?”阿花忍不住问。
狸君扫了她一眼:“你若不信,也不至于来问我。”
阿花抿了抿唇:“挺匪夷所思的,但?看?她如此伤心,我就算不信也变得相信了。”
狸君笑?了一声:“可?惜无量渡没?用,否则我还真想随她一同前去,瞧瞧她口中的现实世界。”
说罢,他突然玩味地看?向阿花,“无量渡真没?用?”
“……我不知道,”阿花木着脸,“但?凡是涉及现实世界的事,我都一无所知,但?她没?能回去是已定的事实,所以……应该是没?用吧。”
“可?听你转述,她似乎就是被无量渡带到这里?来的,无量渡又怎会无用呢?”狸君沉吟,“她前天晚上醉酒时不是说过?,帝江的无量渡并?非她想要的,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世间还存在第二个无量渡?”
“……醉酒之人?的话怎么能信,我以先知镜魂体的身份告诉你,这世间只有一个无量渡,不存在第二个。”阿花淡淡道。
狸君笑?笑?:“不过?是胡乱猜测,你这么严肃做什么?”
“我怕你的胡乱猜测被乐归听到,叫她再生?出不该有的幻想,”阿花想起昨夜的乐归,眉头便紧紧皱起,“再有一次希望破灭的事,她只怕会疯掉。”
狸君这下不说话了。
前殿里?静悄悄,只余透进窗子的光线流转。
不知多了多久,阿花叹了声气:“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有帝江陪着,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狸君回答。
阿花扯了一下唇角:“算了吧,昨晚乐归情绪崩溃时,主人?什么都没?做,直到乐归昏过?去,他才帮她安神……他陪不陪的估计对乐归来说没?什么区别。”
“情绪宣泄出来是对的,换了我也会和帝江做一样的选择,”狸君笑?道,“好?歹是开了情窍的人?,哪至于什么都不懂,你就别操心了。”
话音刚落,王座后面的墙上出现一道门,帝江从门里?走了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狸君不解。
帝江:“她说想一个人?静静。”
“她说要一个人?静静,你就让她一个人?了?”狸君不可?思议。
帝江扫了他一眼:“我下了禁制,若她轻生?,我会第一时间知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狸君对上他沉静的眼眸,只觉脑壳都要大了,“你难道不觉得,现在的她需要你的安慰?”
帝江沉默一瞬,想到乐归推开他的样子。
“她需要一个人?静静,”帝江说完,见狸君还要废话,便淡淡补充一句,“我摘了她的镯子,确定她是想独处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