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支箭矢突如其来的破空之声。
这一箭不比那逆着强光发出的乱射,而是直冲他的要害而来。
“敌袭”二字还没能从他的喉咙里发出,就已经再没有了出口的机会!
他捂着咽喉直接倒了下去,顿时没了声息。
而他的对手一方,却没有任何一点为眼前的取胜而庆贺的意思,当即展开了下一步的行动。
这支负责奇袭的队伍或许有些力量不足,在身手灵活上却是绰绰有余得很。
铁爪飞索已在利箭发动的同一时间掠空而去,拉拽着那一个个黑影踩上了关隘的城头。
当那些留守城中的士卒提着武器前来迎战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这一边可没有被及时发现险情的机会,便也没能从中军主帅那里得到支援。
先一步拿到主动权的奇袭一方,甚至没给他们以逃脱报信的机会,就已结束了此地的交战。
但这支队伍的行动,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按照武清月在他们出动之前做出的判断——
这一片地带,既是武清月带兵进攻吐蕃的必由之地,也是吐蕃戍守最为严密的地带。
那么光是拿到这个据点便完全不够。
吐蕃那头必定考虑过这些地方为人所夺取的可能,让此地往下撤离的要道上还留守驻扎着不少士卒。
倘若此地已然易主,从高处撤退下去的不是吐蕃自己人,而是武周的军队,这些身居要道的士卒依然能够掌握地理的优势发起反击。那就完全浪费了他们费尽心思才发起的突袭。
除非……
他们能够再“往前”一步,跳出前方的包围圈,真正将他们这边的兵力,如同一把匕首一般,插入吐蕃的腹心要害!
很巧的是,他们也确实有这样的本领。
也或许更为精准一点说,是“她们”。
这些进攻此地岗哨得手的士卒,一边将此地的各个方位都把守妥当,谨防有人能够看清这边发生了何事,另一边,也将随身携带的包裹,还有先前暂时留在山下的器械,都给全部陈列在了关隘之中。
另一面交战的声音和夜色的昏昧,丝毫也没有影响那个由马长曦教导出来的学生,快速地拿起了地上的一件件材料,将莨绸固定在铁竹支架之上,又将一根根肋条弯折在曲面蒙皮之下。
如同她已在先前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势必要将之前实验过的滑翔翼给重新拼接起原本的模样。
而那些负责操纵滑翔翼的年轻女兵,还是武清月专门自民间的杂艺团中遴选出来的,便让她们远比寻常的士卒,更知道如何去保持这特殊行动之中的平衡。
夜晚的雪岭之中,所有的声音好像都已经汇聚在了那头的战场中心,只有吹过此地的夜风,还在峡谷之中掀起了一阵阵呜咽嚎哭之声。
倘若用最为理智的想法去分析,这绝不是一个适合于操纵滑翔翼的天气和环境,但为了尽快瓦解吐蕃防守反击的底气,为了尽快打通一条进入吐蕃的渠道,她们又必须迈出这一步去。
零星流泻的月色,将一张张尚且年轻的面容笼罩在当中,又很快被她们背负的滑翔翼给挡住了光亮。
而后是一簇簇燃起在滑翔翼下的火光亮起在了此地。
用于推进火器海战的助推装置是如何运作的,现在这些滑行而出的滑翔翼,就是如何得到了第一步的推动力。
直到升空而起的木制滑翔架,化作了一只只掠过前方峡谷的飞鸟。
也正是这股推力,暂时抗衡住了那穿过此地的寒风。
但即便如此,身处滑翔架下的人依然能够感到,在这风声怒号中,她们从脸到四肢都被寒风吹得开始有些僵硬,又或者,那是因为这场飞行极有可能要以送命告终,便让人在腾空而起的那一刻,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阵恐惧。
可或许是因为先前的一次次试飞,已经让她们养成了肌肉记忆,又或者是因为临行之前武周太子的殷切重托,让她们比任何时候都想证明自己的本事——
所以在这份惶恐袭来的同时,她们依然在最合适的时候中断了滑翔架的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