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我也没让你大张旗鼓地动手。我这里有一策,不仅能送你我一笔从龙之功,还能帮我们……”
刘光世抬手覆上张俊颤抖的手背,微微一笑:“把手洗得干、干、净、净。”
……
【赵构虽然以“今老且病,久欲退闲”为借口,将皇位内禅给了宋孝宗赵眘。但试想,一个当了35年的皇帝,他早已习惯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说一不二的权力,又怎会突然对权力失去兴趣?说到底,赵构只是疲于应对金宋纷争,讨厌面对皇帝的义务。而“孝”这一字,就成了赵构行使权力、躲避义务的最好办法。】
【相传有个故事,赵构退位后去灵隐寺喝茶,有个和尚侍奉的很恭敬。赵构与其攀谈,这才知道这个和尚原是位太守,被诬陷弹劾贬为平民,迫于生活才出家做了和尚。赵构听完,当即许诺替他求情。他回宫后便向赵昚说了这件事,要求让和尚官复原职。
几日后,赵构再次来到灵隐,却惊讶地发现这和尚他竟然还在寺中,赵构的神色顿时沉了下来:他这才退位几天,说话就不好使了?
回宫后,赵构一言不发,也不搭理赵昚。赵眘百般讨好,他才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朕老矣,人不听我言。”
赵昚一听,赶紧解释。其实他早已派人去核查和尚,他当初是因贪赃枉法、欺凌百姓而被罢官,不杀头已是好命,又能再度起用?
可赵构并不接话。
实际上,和尚起用与否并不是矛盾所在。醉翁之意不在酒,赵构真正想要的,是借此事敲打赵眘,试探赵眘是否依旧听话乖巧,谨遵“孝道”。而赵眘自然也是听懂了太上皇的弦外之音。
天大地大,孝字最大。赵眘最终还是屈服了:“太上皇大发脾气,那人就算之前犯了谋逆的大罪,现在也得顺太上皇的意思让他官复原职!”】
【宋孝宗赵眘在位期间,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其实一直处于太上皇赵构的控制下。很多政策,例如隆兴和议的推进,宰相汤思退的任选,都有赵构的手笔在内。而隆兴北伐的失败不仅对赵眘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也使得他被迫向太上皇赵构让渡了很多权力。】
【赵构太过长寿,赵眘在位27年,而赵构当太上皇就当了25年,以至于到了孝宗执政后期,赵眘已经被岁月磋磨得雄心渐失。赵眘即位期间,曾多次动念想要再兴北伐,奈何各种现实原因,屡屡受挫。
例如信任的主战派突然变卦,大臣蒋芾畏死,升为宰相后就以“天时人事未至”的借口倒戈主和,当赵眘提议让他出任北伐统帅时,蒋芾一口回绝;又如后期无人可用,赵眘曾与坚定的主战派虞允文约定两地同时起兵,会师河南。但天不遂人愿,不到两年,虞允文就卒于川陕任上。虞允文死后,宋廷再也没有出现像他那样名声卓著、坚决主战的重臣……
一鼓作气,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现实的总总原因,磋磨了赵眘的雄心壮志,他甚至变得和之前的赵构一样,开始兴起退位之念,更不用说再举兵北伐。高宗去世后不久,他就以守孝为名,将皇位内禅给了儿子赵扩。】
【不过孝宗之后,南宋的皇帝一届不如一届。宋光宗赵惇,“宫闱妒悍”,荒废朝政,甚至精神也出了问题,父亲宋孝宗去世也不服丧,只用了五年就把“乾淳之治”攒下的基业败得干干净净。】
【宋宁宗赵扩,任用奸臣,沉迷修道;宋理宗赵昀,早年驱狼吞虎,最后引狼入室,晚年醉生梦死,大权旁落奸臣;宋度宗昏庸荒淫,耽于酒色……】
天幕一个接一个地痛批南宋皇帝,赵构却越听越松快,心情骤然转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看来自己这皇帝还算干得不错。就连挑选的继承人都是最出色的,怎么不算眼光好呢?
再说了,太上皇也是皇,小羊新君继位经验不足,自己作为过来人指点一二,这不也是应当的?小羊都没说什么,外人又何必干涉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只是不知那个叫赵惇的是不是小羊的亲生儿,小羊若有其他孩子,还是换个调教为好。
想着想着,赵构顿时有些想见赵眘。他下意识转身吩咐:“来人,把建国……刘光世怎么还不回来?!”
见陛下动怒,禁军们赶紧跪地请罪:“回禀陛下,刘将军在与张将军商议要事。”
“要事?什么要事?”赵构警觉地反问。
禁军们摇头不知。
“商议什么要事,竟然要避着朕?”
赵构的心里莫名有些不安。秦桧临死前的恐怖举动使赵构变得前所未有的敏感多疑。一听到张俊和刘光世背着自己“商谈要事”,赵构忍不住开始怀疑他们的用心。
“不,不会的,”赵构狠狠摇头,掐着掌心逼迫自己冷静。
张俊是帮自己杀岳飞的共谋,倘若换个君主,一定会为拉拢民心而让张俊以死谢罪,也只有和他共在一条船上的自己才会想办法保他。为了活命,张俊必定会站在自己这边。而刘光世刚才奋不顾身的模样也不似作伪,他若想杀自己,又何苦舍身相救?更何况刘光世与张俊素来观念不同,有了天幕,两人只会越发势不两立。
可为什么还是心悸?
究竟哪里不对?
赵构摁着胸口在城墙上焦躁地来回走,他又等了片刻,可迟迟没有看到刘光世的身影。
终于,他眼神一沉,下定决心:
“他们俩在何处议事?……朕自己过去就行,你们不要跟来,切莫惊动两位爱卿……不,你们还是跟在朕身后吧,跟的稍微远些,待会朕一招手,你们就上前救驾,知道了吗?”
就在赵构带着一群禁军走下城墙时,墙根角落里又一次响起了刘光世的声音:
“鱼儿上钩了。干不干,给句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