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承了祖父的恩惠,可却两面三刀,恩将仇报,害得?吴兴朱氏几尽灭门。
朱肖厌恶庆阳公主,更瞧不起她。
自从北府军崭露头角,这些年来,江左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少奇女子。
她们有的出身高门,有的是底层女性,身份虽各有不同,可却无不怀有一分悲悯之心,是郗归在这世上真正的门生,身体力行地实?践着?她的教导。
只有司马恒不同。
她靠着?心狠手?辣的算计,为郗归立下?功劳,获得?了北府军的庇佑。
而后又凭借皇族的身份,在建康城中混得?风生水起。
诚然她确实?为北府军赚取了资财,帮郗归清除了一些舆论上的小障碍,可却依旧与整个北府军格格不入。
朱肖觉得?她张扬,愚蠢,放肆,贪婪,可却也明白,在郗归眼?里,庆阳公主只是一个可怜人。
北府军的女郎是那样地仁慈,她看出了这公主的名头之下?,是一个怎样倔强的可怜灵魂——一个即便贵为公主,却也免不了被压迫、被规训,以至于?当她想要追求权力之时,举目四?顾都不知该如何?下?手?,只能凭着?本能撞个头破血流的可怜灵魂。
她对着?这灵魂伸出了援手?,可这灵魂却是那样地不驯,以至于?明明获得?了郗归的垂爱,却还是贪婪地想要以一种破坏的姿态去索求更多。
朱肖厌恶这愚蠢的贪婪,可却无能为力。
终于?,庆阳公主在私心的指引下?行差踏错,又因着?不忿愈走愈偏,不再拥有郗归的怜惜。
直到今日,一个更大的选择摆在了她的面前:忠诚还是背叛,到了该她交卷的时候。
想到这里,朱肖觑了眼?夫子的脸色,又微笑着?抬头,看向郗归,最终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女郎,先帝驾崩当夜,庆阳公主与琅琊王饮酒作乐,彻夜不散,本就身负嫌疑。宫中拿人之时,公主抬出女郎的名号,这才躲过?了一劫。”
“后来您处置了琅琊王,弑君之事也随之闭幕,大家都未曾想起,还有一个躲在暗处的庆阳公主。”
“这本是对于?公主的宽容,可她却因您的略加惩戒而与北府军生出嫌隙,府中更是多次传出抱怨之言。”
他坚定地对上了郗归的目光:“女郎,如今桓氏心怀鬼胎,四?处散布流言,学生只怕公主会?一时糊涂、酿成大错。”
第198章毒杀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郗府外来了位不速之客。
当日吴兴世族生乱,北府军将将惨胜,折损了三分之一的人手,宋和也因此受到了郗归的斥责。
他那时之所以选择去吴兴,为的便是一鸣惊人、出人头地。
可?谁都没想到,吴兴并非他的机遇,而是一场劫数。
动乱平定之后,宋和?唆使庆阳公主带朱杭入京,用朱杭的“甘愿一死”,唱了一场鸣冤的大戏,狠狠将了三吴世族一军。
那是一个狠厉而有用的法子,显然不是出自司马恒的手笔,那就只能是出于宋和?的授意。
然而,这?主意虽令世族受创,也为北府军在三吴的动作赢得了更?多?的合法性,甚至给司马恒带来了一场后来的泼天富贵,可?对宋和?而言,却实在收获寥寥。
他不得不为自己一时的动摇,而选择咽下长久的苦果,在北府军蒸蒸日上、如日方升的这?几年里,沉寂地埋头苦干,扮演一个默默无?闻的勤恳角色。
他一次又一次地复盘,终于知道自己错在了何处,又输在了哪里。
原来,即便那时的他早已口口声声提醒自己,郗氏女郎并非寻常人物?,一定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可?却并未真正打心底里给予她足够的重视。
正是这?潜意识里的轻视,让他觉得自己可?以凭借司马恒身为公主的权力,为自己搏得一个更?好?的前途。
可?他却忘记了,郗归并不仅仅是他旧主的妹妹,并非仅靠着血缘成为北府军的主人。
她是一个果决的首领,是包括宋和?自己在内的很多?人的主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