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生娣在看见林文轩的时候,刚好好的洗了个人,浪费了不少柴火,但是从头到脚都干净了。大冬天的湿着头还在那里哈气,却又是松了一口气的。
还好,没有长得歪瓜裂枣的,还年轻。
梁生娣觉得自己也没算瞎嫁了。
而林文轩,在看到彻底洗干净了的梁生娣只知道傻笑。
等再后来,梁生娣肚子都很大了,她还问起过这事儿,问他笑什么。
林文轩当时还是笑着说,你好看。
梁生娣也笑骂着,说你大概是个瞎的。
饿了那么久的人,眼珠子都饿秃了,竟然还会有人能说出她好看的,不是瞎是什么?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章小女还算是个有耐心的,没有当晚就让他俩拜堂成亲,而是说等第二天再正儿八经的摆上一桌,也好告诉一下林老爹,还有林家的列祖列宗。
子孙林文轩要娶媳妇儿了。
章小女让梁生娣睡在了她公婆以前的床板上,还拿了床旧被子给她盖。
被子虽然旧,却不脏也没有霉味,和她以前那床比毯薄的被子比,厚实了不知道几倍。
梁生娣漂泊了那么久,终于在这个晚上,正儿八经的吃上了一大碗厚厚的六谷糊,睡上了床板,盖上了被子,整个人暖和的不得了。
她做梦的时候,都梦见自己好像在吃肉喝热汤,就像是真的吃着了一样,感觉香得不得了,就差没闭着眼大喊一声,嫁得好!嫁得好!
不过还好她够累,睡得够实的,没有真的叫出来,否则屋里其他两人隔着门板都得被她吓一跳。
毕竟这晚上,这个家里也只有梁生娣睡着了,其他两人都挺忙的。
林文轩突然要当新郎官了,自然是激动的睡不着,便起来帮他妈打下手。
章小女则是在准备明天要祭祖成亲的东西。
林家的的角落房梁上都囤着粮袋,章小女本来是自己在折腾的,林文轩一出来,便指挥着他去搬梯子拿粮。
林文轩看看东头再看看西头,有点为难的建议道,
“姆妈,明天这么大的日子,咱就不吃陈米了吧,好歹吃点今年的米……”
“今年才收了几粒米啊!你就惦记着进肚了!”章小女一边骂着儿子,一边却还是让他把新米的米袋子扛了下来,抖着手舀了三勺出来。
章小女这人很抠,抠得十里八乡都有名,不仅对外人抠,对自家更抠。
但林家能在每一次的粮食歉收年里安稳度过,也都源于她的抠。
由于林文轩他爹那辈儿之前,都算他们这里大地主家的家奴,和地主家关系好,也没欠着谁家什么债,所以他家种出来的粮一般不卖,就是存着。
每年的新米都会被章小女封好存起来,包括稻壳麦麸都不浪费,全存起来,然后接着吃去年没吃完的陈米。
年复一年的吃陈米,只有祭祖的时候,才会挖几勺新米出来给祖宗,顺带着给活人尝鲜。
她说,陈米是没新米好吃,但没得吃的时候陈米就是救命用的了。
比如从去年冬天开始的这场饥荒,越州有七成的人在饥饿线上挣扎,她和文轩两人还能在家偷摸喝上米粥,那都是陈米的功劳。
林文轩又说,明天要不再杀只鸡?反正家里那三只鸡里,有一只看着已经下不了几颗蛋了。
章小女差点薅起袖子抽他,被林文轩快步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