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皇帝早已知道康王的小动作,派他前去,或许只是为了找一个证据,过程如何,大约不那么重要。
皇帝:“此女现在何处?”
“人就在宫外候着,等陛下召见。”
皇帝朝身边的大太监抬了抬下巴,大太监便快步走出殿门,传旨去了。
宫门口离御书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尹娘子又得徒步过来,得花费不少时间。
“你先起来。”皇帝对卫云章道。
卫云章:“谢陛下。”
面见皇帝并不是一定要行跪拜礼,只不过他所奏之事非同小可,又涉及天家,所以才跪。
“朕瞧着你似乎瘦了些,想来路上过得不易吧?”皇帝问道。
卫云章:“若非要说不易,也只是赶路时劳累了些,自然不比在家生活时过得舒服。不过,臣一路上不愁吃不愁穿,只需要考虑一件事情,已是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过得容易得多了。”
皇帝:“看来你这一路上还颇有感悟?”
“感悟谈不上,只是出了京城,方觉外面世界辽阔,回忆起从前在京城时的种种高谈阔论,颇有种纸上谈兵之感。”
“说来听听。”
卫云章便捡了一些沿途百姓的事情说与皇帝听。有好的也有坏的,皇帝听得很是认真。
这么一聊,时间便过得飞快。
“宣尹氏觐见——”
终于抵达御书房门口的尹娘子擦了擦额上汗珠,小心翼翼地提裙入内。
她一进门,便朝皇帝行了个大礼:“民女尹氏,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等卫云章和尹娘子从宫中出来,已是傍晚。
别说是尹娘子吓得腿肚战战了,就连卫云章,背后也微有汗湿。
尹娘子的慌乱几乎是写在了脸上,但这也可解释为第一次面见天子时的紧张,就看皇帝愿不愿意深究了。
离开御书房之前,皇帝曾问了卫云章最后一个问题:“依你所见,若营州山匪之事确实为康王主导,他该当何罪?”
卫云章道:“臣不过是翰林院一介编修,平日里只会舞文弄墨,让臣去查案,臣已竭尽所能,至于这如何断案,臣委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敢妄自定论。更何况,依臣之见,康王殿下素来稳重,忽然做此举动,说不定是有小人进献谗言,殿下被一时蒙蔽罢了。否则,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忽然想起拂衣楼呢?”
无论如何,他把能交代的东西都交代了,只看皇帝如何决断。
若是铁面无情,给康王判了重罪,他当然没有意见;若是还顾念亲情,他也没有把话说死,给个台阶,方便皇帝下来。
残阳如血,火烧云映红半边天。
卫云章与尹娘子上了马车,对尹娘子道:“京城里有拂衣楼的据点,你住在外面,很不安全,我安排你去住四夷馆,你可有意见?”
四夷馆是重要外宾和使者下榻的官方住处,现在没有使团到访,四夷馆空着也是空着,动点关系,花钱也能住进去。
尹娘子连忙摇头:“没有意见,我都听卫大人的。”
卫云章:“你身份特殊,我说的话,陛下未必全信,也许皇宫那边还会派人盯着你,你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勿要害怕。你不过是个棋子,陛下最多只想查清你的来历,还不屑于杀你。”
尹娘子感激地点了点头。
马车忽然停住,驾车的护卫扭头对里面道:“郎君,是夫人拦车。”
卫云章惊讶地挑起车帘,暮色四合,崔令宜一身黑衣,站在马车前,静静地望着他。
“你怎么在这里?我正准备去瑶林书院接你呢。”卫云章环顾四周,伸出手,“罢了,先上来再说。”
崔令宜握着他的手上了马车。
尹娘子唤道:“师姐……”
崔令宜却问她:“你来过京城吗?接触过京城里拂衣楼的人吗?”
尹娘子愣了一下,摇头。
“那便算了。”崔令宜道,“你们怎么现在才出宫?是陛下怀疑你们了?”
“谈不上怀疑,只是兹事体大,问多些也正常。总之,我已复完命,接下去的事便不是我能决定的了。”卫云章道,“我打算让尹娘子先住到四夷馆去,那里有官兵驻守,安全。”
崔令宜:“可以。”
马车拐向四夷馆的方向。
尹娘子下车后,卫云章便立刻问崔令宜:“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不在瑶林书院等我?”
崔令宜揉了揉眉心,把醉香楼和纪空明见面的事情说了。
卫云章登时皱眉:“你怎可如此冒进?万一有个好歹——”
“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所以我才没告诉你。”崔令宜道,“事实证明,纪空明也有他自己的心思,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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