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团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的手臂力气又不够收拢被子,拖了一个长长的角在地上,直接把她自己绊了一跤。
好在她摔也是摔在被子里,不疼,拍拍腿就站了起来,叉着腰道:“我们吃饭吧,婶婶!我背了一早上的书,好饿的!”
她理直气壮,撒谎不眨眼。
崔令宜:“……”
也就只有襄儿才能干出不让她盖被子这种事来,那被子在地上拖行了那么久,染了灰尘,不能再盖了。
她闭上眼睛,揉了揉额角,然后朝襄儿招了下手。
襄儿大喜,立刻跑到了她身边。
崔令宜拎起被她踢在地上的鞋子,弯下腰,拍了拍她的膝盖,示意她抬脚。
襄儿乖乖地抬起一只脚,看着崔令宜给她把鞋子穿好。又抬起另一只,鞋子也穿上了。这下,脚又不冷了。
襄儿看着崔令宜,靠过去,吧唧亲了一口她的脸。
崔令宜一下子就愣住了。
襄儿立刻咧嘴笑了:“婶婶愿意陪襄儿吃饭,真是太好啦!”
说完也不管崔令宜的脸色,直接跑到一边,把她从外面拎进来的食盒,献宝似的举起来,放到了桌面上。
食盒有三层,有点高,襄儿的手臂只够托起
它,还不足以揭开它的盖子。她爬到椅子上,站了起来,把盖子揭开,然后一层一层往外掏碗盘。
“有两个大鸡腿哦!婶婶一个,我一个!”襄儿闻着香气,高兴地说,“还有春韭、鲜笋和鱼片汤!咦,怎么准备了这么多米饭,我吃不了这么多,拨一点到婶婶的碗里!”
崔令宜:“……”
她看着襄儿一个人在桌边忙来忙去,米粒一小团一小团地掉在桌上,终于还是在心里叹息一声,走了过去,从她手里接过筷子,把满满一碗的饭分拨成两碗,又把掉在桌上的米粒捡进了自己的碗里。
襄儿抱着自己的碗筷,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崔令宜,直到她慢慢喝下第一口鱼汤,襄儿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放心地扒起自己的饭来。
崔令宜吃得很慢,比襄儿慢多了。
其实她到现在也没有觉得很饿,只是觉得整个人有点空虚,有点飘忽,脑子转得有点慢。但她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有过许久不进食的经历,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进食的时候,不能太快。
鱼汤滑进喉咙,滋润了她干枯已久的身体。不过,似乎只起到了一个暂时解渴的作用,她并没有品出其中的鲜美。
春天正是各种新蔬上桌的时节,相府的菜一定更是上等的新鲜,她缓慢地咀嚼着,知道这些菜一定很好吃,但她吃起来不过嚼蜡。
只是为了吃而吃罢了。
她最终只吃了一点点,和以前的饭量比起来,只有十之二三。最后襄儿还是一个人吃了两只鸡腿,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胃口大开,偶尔吃多一点也没关系。
崔令宜把用过的碗筷装进食盒里,盖上盖子,交给襄儿。
襄儿看着她,郑重地说道:“那我不打扰婶婶休息了哦,我晚上再来看婶婶。”
崔令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襄儿笑了笑,拎着食盒高高兴兴地出了门去。
门外是等候已久的卫云章、崔伦、卫夫人以及陆从兰。卫相和卫定鸿上值去了,白日里并不在家。
襄儿一推开门,卫云章便一把抓住了她,焦急道:“怎么样?婶婶吃东西了吗?说话了吗?”
襄儿进去了好久,隐隐约约听到屋子里一直传来什么动静,但又不像是崔令宜发出的。一想到襄儿可能又是一个人在里面演独角戏,卫云章便坐立难安。
“嘻嘻,叔叔你看!”襄儿揭开盖子,炫耀似的展示里面的碗盘,“都吃完啦!”
卫云章一时愣住:“都、都吃完了?”
“咳,大多数……大多数是我吃完的。”襄儿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婶婶就吃了一点点,嗯……她不吃鸡腿,给我吃了,我觉得鸡腿好吃,再吃一个也可以……”
“她真吃了?”卫云章克制着表情,唯恐自己听错。
“真吃了。”襄儿比划道,“婶婶大概吃了这么多的米饭,然后吃了两三筷子春韭,笋吃得多一点,不过我没数到底几片,鱼汤喝得多一些,大概有一碗呢。”
“好,好,好!”卫云章面上难掩喜色,激动地站起来转了两个圈,“愿意吃了就行!”
崔伦在一旁急切追问:“那她说话了吗?”
襄儿摇了摇头:“没说话,婶婶一句话都不跟我说。”
崔伦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复又苦笑了一下,无奈道:“罢了,肯吃饭就行,不愿说话,那便不说了。”
卫云章轻轻拍了拍襄儿的头:“今日多谢小襄儿了,要不是有小襄儿,叔叔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襄儿骄傲地一挺胸:“嘿嘿!”
陆从兰从襄儿手里接过食盒,牵住襄儿的手,道:“好了,随娘亲和祖母回屋去,不要在这儿吵着婶婶了。”
卫云章看向崔伦:“那……崔公,我进去看看她?”
崔伦点头:“你去吧。”饶是再担心,他自己也是再不敢随便进去了。
卫云章轻轻打开门,进了卧房。
地上有一团凌乱的被子,一看就是被襄儿折腾的。
崔令宜坐在桌边,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吃完饭,要不要出去走走,消消食?”卫云章柔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