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大巫亲自教导他。
因为这个孩子对于其他人的攻击性太强了,族里已经有不少人来大巫面前控诉小孩的恶行。
大巫看着在她面前格外安静的孩子,想了想,决定还是由自己来教他,主要是她也忍受不了族人时不时过来扰她清净。
大巫牵着小孩的手缓缓走向大殿。
“你有名吗?”
小孩抿紧殷红的唇,眉毛扭起,半响,他的嘴才像绑紧的蚌精被撬开一条缝。
他问:“什么是名?”
大巫脚步一顿,她低头看向眼前这个一脸迷茫的孩子,好脾气地解释道:“名是一个人一生的羁绊,亦是最短的咒,它是别人喊你时的称呼。”
大巫的声音如春风般轻轻细细吹入小孩的耳旁,小孩的眉头扭紧,显然凭借他现在的知识,还难以理解大巫这句话的含义。
“比如我姓巫,名青禾,你可以唤我巫青禾。”大巫顿了顿,她思索道:“不过部落里的人没多少人唤我的名,他们更习惯称我为大巫。”
“那我的名是什么?”小孩抬起眸,漆黑的眸子直直落在眼前这个高大的人身上,眼底透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好奇。
大巫失笑:“没有人会这样问别人,因为这是你自己的东西。”
“我……自己的东西?”小孩的瞳孔倒映出那张狰狞的鬼神面具,他似是不解地重复了一遍。
大巫轻唔了一声:“不过,你现在没名,我可以赐你一个名。”
她站在高处,目光看向远方,看向部落外的风景,那是一片寒荒过后,山峰冰雪消融过后的初春之色。
大巫喃喃道:“天地回春律,山川扫积阴。”
小孩静静看着她将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轻轻抚了抚。
“以后唤你逢春可好?至于姓,它应是你的血脉亲族所赐,我虽可赐予你姓,但巫这个姓太重了。”
大巫越说越觉得这个名字很不错,满意的她有搭没搭地撩拨着小孩的黑发,小孩被她的动作弄得有些痒,像小猫甩毛般猛然甩头。
“这样吧,姓现暂且搁置一边,等你自己寻到合适的姓再论。”大巫收回了手,丝毫没有心虚自己揉乱了小孩的头发。
“逢春……”小孩似是明白了什么,他抓紧大巫的手,一遍遍固执念着自己的名字,像个永不停歇的咕咕鸟,伴随着一声比一声高,直至整个大殿回荡着他的声音,他的眼神也越来也亮。
大巫就静静站在他身旁,清风过堂,吹起她衣角,犹如咕咕鸟栖息的那颗高木。
逢春属实难以教导。
这是大巫在教导了他一段时间后得出的结论。
他并不是愚钝,相反,他聪明得过头了。
这天下午,大巫和他面对面跪坐着,案几上摆着几块随意捡来的绿叶。
虽说是随意捡来的,但也被大巫很整齐规律地摆在桌案上。
这是她下意识的动作,或者说是她习惯了卜卦,总是喜欢将周围一切东西弄规整,维持应有的秩序。
哪怕只是教导逢春简单的算数,她也下意识摆放成一排,连叶子正面都保持一致。
所以,当逢春不小心弄歪了叶子的方向,她一边向逢春传教,一边下意识用手将叶子方向调整过来。
逢春的注意力却没有在大巫所传授的内容上,他的眼睛直勾勾落在大巫摆弄叶子的手上。
长睫垂下,他似是明白了什么,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又弄歪了一片叶子的方向。
一样的场景再次上演。
逢春浓密的眼睫遮住亮起来的眼珠,他伸出手,故意弄翻了所有叶子,然后面无表情地观察大巫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