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说完,发现她闺女已经把手挪开,直着眼睛盯着顾希宵手里的pad,遂一拍脑门:“啊,这个点儿,是婷婷画画的时间了,我怎么给忘了,我们平时给她在这个什么派上面画画,这玩意儿还是阿剑来了之后教她用的,可方便多了,不会颜料啊笔啊水啊的弄得到处都是,我这就让阿剑回去拿。”
她四处张望,见工装裤坐在打瞌睡的学生旁,垂着脑袋也睡着了,正想走过去叫他,却被顾希宵阻道:“左右空着,我这pad上装了proc,就给她玩一会儿吧。您也好坐着多休息休息。”
说着抽出感应笔,又在pad上调出软件递给了许婷婷。后者毫不见外地接过,熟练地新建画纸,选了画笔就开始作画。老太太连声道谢,顾希宵又仔细问了服药饮食之类的日常,得知这家人的生活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三人靠着老太太事业单位的退休金生活,倒也有些富余,她们很少见外人,平日生活物资的采买都交给工装裤负责。
许婷婷在pad上奋笔疾涂,顾希宵在脑子里盘所得到的信息,正想再问些什么,忽然间他侧了下头,随即倒吸一口冷气。
自内力大涨开始修习扬州慢,他自觉耳聪目明,虽不比李莲花隔着几米就能听见心跳呼吸那么夸张,但听觉视觉确比之前好上许多。刚才工装裤走去坐在李莲花旁边,他没在意,此刻竟听得“啪”得一声轻响,紧接着一个男声低低呼痛。过了一会儿,那男声又道:“妹妹,别误会啊,刚才有只蚊子叮你脖子上。”
顾希宵装作抬手整理头发瞄过去,见原本做瞌睡状的李莲花仍靠在亭柱上,此刻却双臂交叉抱着肩膀。以顾大忽悠的独门慧眼看来,那真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茶味儿的弱不禁风。
工装裤捂着爪子斯哇了一阵,见对方一声不吭噤若寒蝉,又喵了眼被牛仔裤包裹下的大长腿,刚被打灭的胆气再次扶摇直上:
“真有蚊子啊,哥不骗你,现在还在呢,就在你左边脖子上,没感觉吗?”说着又往跟前凑了凑,垂下的手背“不经意”贴了贴对方大腿外侧。
“妹纸”似乎被他一系列操作搞得有点懵,非但没躲,还歪着脑袋伸手摸了把脖子,随后低头在墨镜下露出半张不知所措的脸,抱着肩膀向后缩了缩。
工装裤盯着他白皙的后脖子和粉色指尖吞了下口水,理所当然鉴定眼前是个涉世不深的软柿子,心头狂喜中他还不忘确认桌子那边的情况,见老太太和高个男子正看许婷婷作画,看来无暇留意这边,遂更加肆无忌惮低笑:“咦,怎么还在?难道不是蚊子?倒像什么脏东西,妹妹你别动啊,哥给你拍掉。”说着伸手对方胸前探去。
顾希宵眼睁睁见他家祖宗不闪不避,嘴角微微一勾,便道事情要糟。他皱眉移开视线,一面疯狂吐槽工装裤到底有多不开眼,居然管身高181的叫“妹妹”,只求等下别闹到不好收场;一面又希望李莲花千万不要放过他,毕竟拳打镇关西这等爽文场面已经多年未见。
他等了十余秒,没等来预判中的惨叫或重物砸地,满心不解又看过去,却发现工装裤只是垂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李莲花则没事人般的伸了个懒腰,仿佛先前一幕只是他的幻听幻视。
李莲花站起来扭了扭脖子,一副刚睡醒的模样,上前拍了拍顾希宵的肩膀,又对老太太说:“婆婆,能不能让我给令爱把个脉?”
老太太听他开口,意外抬头,又下意识去看工装裤。
“哦,那位大哥睡着了,他好像有点累。”李莲花仿佛看得见她的视线,老太太迟疑间,又听他诚恳道,“其实我还未出师,只是个学生,想用自己的脉案和老师的做个比对,验证所学。不知婆婆能否行个方便,让我练练手?”
顾希宵犹豫了一下,也跟着附和:“这也是老师布置给他的作业,左右我们还有时间,您不如让他看看,反正耽误不了看诊。”
老太太再次看了看李莲花,皱眉道:“哎,不是我不答应,只是婷婷她在画画,不会让人碰她,尤其你还是个男生。”
“放心,我试试,不妨碍她作画。”说罢他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一根细细的丝带,指尖一抖就缠上许婷婷左腕,轻轻拉紧后,伸出三指搭在丝带另一端。
老太太立时双目圆睁:“悬、悬丝诊脉?!”顾希宵额角跳了跳,忙站起来挡住李莲花,并四处张望,唯恐再被偷拍。
好在这次他家祖宗不多时便收了神通,满脸凝重,欲言又止。老太太见状捂着胸口问:“我们婷婷是不是病得很严重?你倒是说句话呀?”
附身(五)
李莲花挣扎了下,终于道:“令爱狂躁夜惊倒不算什么疑难杂症,好治。只是近来月信是否推迟?她可有男朋友了?”他不等老太太回答,又双手乱摇:“这悬丝术准率本就不高,再加上我学艺不精,兴许搞错了,需以老师的诊断结果为准。”说罢飞快卷了桌上针盒软垫,三步并作两步离开方亭。
老太太见状更是狐疑,少时脸色大变,她“蹭”一下站起来,气得浑身发抖又满脸不可置信。她跺了跺脚,似想冲过去摇醒工装裤,终是忍住,稳了下情绪对一旁的顾希宵说:“小伙子,还要多久轮到我们?”
长廊外隐蔽处,陆鸣接过李莲花手上针盒等物:“花花,你真的诊出了那个?”
李莲花点头:“滑脉,不会错。刚刚一个半月左右,胎心尚弱。我折了内力后耳力有损,故而只能由脉像上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