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薇疑惑抬头。
便见背着烛光的男人,似是信了她的话,神色冷峻的俯身提起笔快速地在旁边纸上模仿她笔迹写了几个字,冷声道:“你抄得太慢,恐怕天亮都写不完,我帮你抄!”
沈灵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受震撼眨了下眼:“啊?”
谢璟仿照她的字迹往下继续抄,头也不回道:“你去旁边练我刚才教给你的字,每日两个时辰,我得空了会来验收。”
沈灵薇万万没料到,一贯刚正不阿,将规矩改在嘴边的谢璟,竟肯屈尊降贵地帮自己作弊,心头顿时乐开了花,忙敛住眸底的情绪,得寸进尺的翘唇反问:“我能不练吗?”
谢璟抬眸拿笔敲她额头,冷声威胁:“我耐心可不多。别让我反悔帮你。”
沈灵薇得了便宜哪敢再提条件,磨磨蹭蹭地拿着干净的宣纸到一边练字去了。
谢璟下笔犹如神助抄完一页后,不着痕迹地瞥旁边沈灵薇一眼。
烛光下,少女低垂着头提笔写字的速度极慢,时不时蹙眉,抓耳挠腮的模样,如往常那般灵动娇俏,再没了方才的落寞。
谢璟唇角微勾,露出个欣慰的笑。
两个时辰后,谢璟回到齐王府便去了浴房,直到小厮在屋里等着困得直打盹时才出来。
小厮忙揉了揉眼,摸了下手边桌案上搁的药碗,“这药凉了,少公子稍等,奴才端去小厨房热一热。”
谢璟瞥去一眼,皱眉淡声道:“我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无须再喝药了,把药端下去吧。”
“那可不成,前几日少公子喝的治伤的药早就停了,这碗药是给您补身子的,夫人特地交代下来,每三日少公子便要服用一碗,用以增强体魄,停不得。”
谢璟闻言,挽高衣袖的手剎时顿住。
难道说这些时日他每每和沈灵薇接触身子便有异样,是这碗药而为?不由沉声道:“这药里放了什么药材?我何时开始喝的?”
“这腰里有鹿血,当归等大补的药材。”
小厮说完凝眉细想一番后,一拍脑袋道:“七日前,少公子开始喝的。”
也就是说,七日前他身子初次有异样时之时。
思及此,谢璟这些日子以来,每每晚上辗转反侧,心底对冒犯沈灵薇负疚感霎时消散,豁然开朗如明镜。
他不觉掀起唇角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原来他对她并非男人骨子里品行低劣的见色起意,而是这碗药而为!
当晚,沈灵薇拿着谢璟帮她抄写的《女戒》,忐忑不安地交给沈老夫人过目。
满脸倦意的沈老夫人,强行睁着布满褶子的浑浊双眼,挑剔地一寸寸看过去,须臾,诧异地粗声反问:“这都是你抄的?”
沈灵薇一颗心霎时悬在嗓子眼,低垂眉眼恭敬地点头:“是。”
沈老夫人犹不死心地瞥了眼旁边的常嬷嬷。
常嬷嬷心领神会,弯腰俯身在沈老夫人耳边悄声道:“是小姐抄的,老奴怕雪玲,雪芳那两个丫鬟帮小姐作弊,将两人从房中赶了出去,只留小姐一人在房中抄书。”
沈老夫人脸上惊疑之色顿时被欣慰替代,但依旧肃着脸斥沈灵薇:“今日虽提前完成了任务,但字迹不够工整,若明日还犯同样的错,便再罚你多抄两遍,直到字迹工整为止。”
沈灵薇见蒙混过关了,一颗心霎时落回肚子了,就知祖母不会轻易将此事揭过去,忙佯装为难地蹙眉脱口道:“孙女能抄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尽力而为了,若这样还不过关,那孙女就是抄通宵也抄不完,孙女”
沈老夫人不等她将话说完,不耐地打断她的话:“若再多言,就再加抄两遍。”
沈灵薇立马闭上嘴,懊恼地低头应了声“是”,慢吞吞地起身离去了。
在屋中上值的雪玲,见沈灵薇一身疲惫地回屋,忙将炖好的雪梨汤双手捧给沈灵薇,温声安慰:“老夫人的性子小姐您也知道,凡事都要挑剔两嘴,待明日奴婢便去找平阳公主,让平阳公主帮您说说情。”
沈灵薇回到自己屋里无需再装了,一改方才装出来的委屈疲惫之态,接过汤碗拿勺子搅拌里面的雪梨,眼露调皮道:“这次不用麻烦姑母了,我自己抄得完。”
甚至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谢璟还真有两把刷子,不仅把她乱如蚯蚓乱爬的字模仿得惟妙惟肖,甚至还能瞒过祖母的眼睛,和她这条咸鱼一对比,显得简直聪明绝顶,博学多才的过分!
好气哦!
沈灵薇自惭形秽地在心底暗骂一声,顿时也没了胃口,将汤碗放在桌案上,起身到桌案前边吩咐雪玲:“快帮我去库房挑几支趁手的笔来。”
雪玲瞪大眼不可置信地反问:“这么晚了,小姐还要抄吗?”
“嗯,反正这会儿睡不着,不如再抄一些,明日就可以轻松些。”沈灵薇边说,边打了个哈欠,利索地用展平宣纸四角,边在心里暗暗地想:
眼下所有人都知道司亦尘和殷文君的丑事,若她这个未婚妻表现得不够“伤心”,怎能令旁人信服?思及此,杏眸一转,喊住已走出房门的雪玲:“把雪梨汤端下去,我最近没什么胃口,从明日起每日只给我端来一餐即可,待会儿再帮我备一桶凉一些的洗澡水。”
雪玲误以为她得知司亦尘背叛她而伤心,心疼地忙劝道:“小姐身上的伤还没好,心里再难受,也不能这么作践自己,那——”
沈灵薇已朝她摆摆手:“我心里有数,快去。”
雪玲见劝不动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