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薇噎住,知他是好意,也不愿扫他的兴,况且这会儿感觉身上也有了一丝力气,遂讪讪的干笑道:“不,你一点都不弱,我是说以防万一。”
“而且,以你我眼下的关系,和萍水相逢的路人差不多,你大可不必为了我去冒这个险。”
关于这一点,沈灵薇却并非说笑。
她重活两世,所遇之人对她好,大多都是有所求。
就如她祖母,方才明明知道谢璟给她诊病会引起非议,可相比她下个月不能和司亦尘完婚的风险,以及她想借婚事彰显燕王府的门楣而言,她那所剩不多的闺誉便没那么重要了。
还有她父母亲,为了不被人嘲笑是草莽,从她出生那刻起,明知她不喜欢琴棋书画,可依旧三令五申令她做“大家闺秀”,燕王府的脸面。
她在外走失多年的妹妹沈灵瑾,起初刚回燕王府时,因对她有所求便伏低做小,利用各种借口霸占她的院子,各类首饰,之后在燕王府站稳脚跟后,便对她冷眉直竖,毫无尊重可言。
最后,还有司亦尘,为达目的登基为皇,今日不惜当众出糗,被所有人嘲笑,也要满足她随口一提的要求,一旦某一天他不需要她了,便会如上辈子那般毒死她。
她已吃够了这种亏,这些带着目的的对她好,她已要不起,也不敢要。
于是,私心里也不愿欠人人情。
思及此,沈灵薇不着痕迹的提口气,缓缓坐直身子,下意识离谢璟远一些。
谢璟敏锐的察觉到她的疏离,再想到沈老夫人临走时那番完全不顾沈灵薇闺誉的话,顿时猜到几分她心中所想,扶在她肩头的左手,安抚的轻轻往下按了下,不疾不徐的道:“莫要轻贱,为你,我愿意冒这点险。”
沈灵薇闻言愣住了,倏然扭头看身后的谢璟。
一脸疲态的男人,额上布满汗珠,看起来帮她输送内力极其吃力,可落在她肚脐上的大掌却稳若泰山,见她望来,男人脸上那双幽深眼眸透出些许僵硬,似是极不擅长做这种事。
沈灵薇心下疾跳,不知他为何忽然对她说这种话,但见他目光坦荡,冷肃异常,依旧是一副冷心冷清的模样,想来是惯性使然,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才缓缓落回肚子里,将身子又转了回去,好笑的挑了下眉梢,“你是再换我上次的救命之恩吧?我就知道你帮我没安好心。”
且,她重生后虽然极力拉拢谢璟,想为自己所用,但她上辈子已被司亦尘毒杀毒怕了,也不敢再相信男人所谓的真心,自是也不愿将自己一颗芳心再交付出去。
谢璟方才说那番话,本就存了试探她的心思,见她对自己半分心思也无,忍不住暗恼,若当年他在京城并未拒这门亲事,他们两人此时说不准孩子都有了,他又何必受今日求而不得的相思之苦?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徐徐图之,将她从司亦尘手里夺回来。
正如此想着,沈灵薇撑着额头,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对了,你帮我疏通经络后,我还需不需要吃药?”
谢璟敛住眸底情绪,淡声反问,“你还未和我说,为何忽然得了这心病?”
提起这个,沈灵薇低垂的眼睫颤了下,胡乱抓着把耳边的一缕碎发在手里把玩,言语躲闪:“我,我没有的心病,那是大夫说的,是我这几天觉得自己胖,见客怕招待不周,私下吃得少了,哪知”
“莫要骗我。”谢璟沉声道:“可是因为和司亦尘的婚期提前的缘故?”
沈灵薇心里咯噔一声,莫非他猜到了什么?
沈灵薇冷不丁被窥探到心事,一下子愣住,凌唇微张。
这时,忽有丫鬟叩门,“小姐的药熬好了,李大夫特意嘱咐,要您趁热喝。”
屋中冷凝如霜的气氛顿时被打破。
沈灵薇至今还未查明混入府中的暗探是谁,怕贸然让谢璟知道,消息一旦传出去,司亦尘为了大业对谢璟不利,忙掩饰地低头咳嗽了声,吩咐雪玲把药碗端进来。
边状作惊疑地朝他眨了下眼:“不是,我们两个迟早要成亲,既然如此,那早成亲几日,和晚成亲几日并无区别,我又怎会因此事而得心病?”
谢璟审视地盯着她脸上表情,一时辨认不出她话中真伪。
直到雪玲从门外接过药碗,快步走过来放在沈灵薇跟前。
谢璟心想也罢,日后他有的是机会试探出来,遂收回按在她肚脐上的大掌,双手合十,置于胸前,收敛内力。
沈灵薇见他并未再追问稍稍放心,看着眼前黑漆漆的药汁,小脸顿时皱成一团。“我觉得这会儿身子好多了,这药我能不喝吗?”
“嗯。”
沈灵薇闻言檀口微张,瞠目结舌地低叫:“你刚才竟然骗我祖母?”
谢璟低头掸了下衣袖,轻咳一声,“若我方才不这么说,你祖母怎可能让我帮你医治?”
沈灵薇万没料到他竟然还有这么不守规矩的一面,登时对他改观不少,禁不住摇头,无语地喃喃道:“真是真人不露相,看走眼了,看走眼了”
桌案上的烛火被从窗棂透来的风拂过,突忽一跳,跳跃的斑驳光影落于少女白皙的脸庞上,只见她双眸含笑,鼓着腮帮子,唇红齿白的模样娇憨灵动,令人直想搂入怀里狠狠地蹂躏一番。
谢璟压抑多时的欲念顿时又有了抬头的趋势,他忙移开眼,朝后退了两步,再开口时嗓音沙哑如吃了酒般熏熏然:“我会的还有许多,待来日你便知道了。”
沈灵薇好笑地“切”了声,从下榻上起身,端起药碗走到窗台前,正欲将药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