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师姐露出淡淡的微笑,眉眼清丽,若春风吹皱一池秋水。
“你母亲膝下儿孙环绕,虽终日惦念着你,但不会寂寞孤单,可你师姐呢?你走了,她永远都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你更怕她高处不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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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当年我拜师时也穿过这样一身道袍,把我师父鸿禧给吓了一跳,连声说“这是我徒弟吗?”“这不是天上的小神仙吗!”“诶呦呦,为师就喜欢你这种样子货!”
我师父,怪老鸿禧,今世为数不多的化神期修士。能有此等修为,行事自当非比寻常,
()旁的且不提,他讲话当真随心所欲,拜师礼上,大庭广众,竟公然将我称作“样子货”,难听极了,难听死了,若不是为了我师姐,我才不会拜他为师。()
可我没想到,他这话说完,惹得一众长老不自觉点头,皆认为这三个字放在我身上极尽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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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有仙人之姿,却无君子之德。
万众瞩目的拜师礼,骄矜意气的少年人,得此评议,永世难忘。
从那往后,我便只穿宗门校服,再也没有穿过道袍。
一晃过去十余年了,站在这里往回看,不得不说师父果然料事如神,一句“样子货”简直贯彻了我至此为止的一生。
我抬起手,散去面前的水镜,不愿再多看一眼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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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正月十六,候府仍有络绎不绝的宾客上门拜年。
我戴着面具,穿着道袍,东混西混的倒是很容易就混进了府里,有仆婢拦我,我便说是二小姐请来的,仆婢怕得罪我二姐的客人,就不敢多说什么了。
没成想离家十多年,我二姐还那么霸道,真可怜她娶回家的那位小姐,恐怕平日没少挨欺负,也许我应当设法给那小姐捎句话,告诉她某人十年如一日的怕小虫子。
不知不觉,我走到自己在家时住的院子。难为母亲疼我,这里竟然还保持着原样,甚至屋檐上挂着的红灯笼也还是我离开那年挂的样式。
“仙长?”迎面走来一个小丫鬟,和和气气的问我:“这位仙长可是走错路?”
“府上园子太大,有些绕晕了。”我说。
“也是奇了,竟没人给仙长引路。”小丫鬟多半是府里的管事丫鬟,很有教养,也很会说话:“仙长莫要见怪,想必仙长晓得,公主如今在我们府里,她向来不信仙家道家,有些忌讳。不怕仙长笑话,相较之下,我们这些为奴为婢的,宁可得罪了仙长,也是不敢得罪公主的,有怠慢之处,还请仙长见谅。”
我愣住了。
才过完上元节,豹公主不在京城陪圣上享天伦之乐,跑到这来做什么?
好吧,不管她做什么,我得走了。
我急不可耐,话也忘说了,装也不装了,三步化作两步拐进石头山里。从石头山穿过去,过一道月亮门,再穿过一条风雨连廊,不远处便是紧挨着后街的小门。
我一步接着一步的加紧脚步,很快走进了死胡同。
十几年没回家,月亮门早封上了,如今是一面竹子墙。
算了,飞出去算了。
我正与施法,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郁润青!你上哪去!跑一个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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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公主戴着小女孩才会戴的兜帽,长发散下来,垂落在胸前,绑成好几根细细的小辫子,上头缀着圆润透粉的珍珠,那模样,就别提有多娇俏可爱。
可眼睛却绿的发亮,像雪地里的饿狼。
不,恶豹,恶豹公主。
我用另一种声音,强硬狡辩:“小姐怕不是认错人了?”
灵姝眉尾轻挑,缓缓逼近,我则步步后退,直到背抵住身后的竹子墙。
“认错人?”灵姝忽然凑近,小狗似的在我衣领处嗅了嗅:“郁润青,你昨天晌午服过药,晚上还喝了鹤顶红。”
她真是狗鼻子,隔着八十里地都能闻到我身上的味,我没办法,只能洗颈就戮。
然而我想推开她,她却朝着我狠狠一呲牙。
“郁润青!你到底修的哪门子仙!成天跟女人腻歪在一块!”
“胡说什么。”
灵姝在我肩上用力嗅了两下,随即瞪我,又是那种要把我生吞活剥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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