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安和纪逢之听到景飞鸾问他们,一个两个都磕磕巴巴的,这里的东西他们都没有吃过,根本不知道哪个好吃,更不知道会不会特别贵,因此都不敢点。
“那,那就要个芝麻烧饼。”纪安鼓起勇气点了个菜。
眼下景飞鸾就在他对面坐着,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纪安总觉得有一种压迫感传来,他十分不想在自己姐夫面前丢脸,越发挺直腰杆,煞有介事的对纪逢之说:“芝麻烧饼很好吃。”
景飞鸾笑了笑:“芝麻烧饼四个,麻烦再随便上几个你这里卖得好的小菜。”
小二高声应了,又问:“可还要点酒水?”
纪蓉来了精神,追问:“你们这里都有什么酒?”
小二见问自己的居然是个女儿家,不由得有些惊讶,旁边也有听到纪蓉声音的客人一起转过头看着她,但纪蓉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都是什么价位,麻烦也告知我们。”
她旁边是神情悠然的景飞鸾,小二看了两人一眼,马上收敛了神情:“有三种酒,一种便宜的浊酒,做工干苦活累活的人都喝这个,一种黄酒,是用米酿的,另一种葡萄酒,味道好一些,老少妇孺都能喝。”
纪蓉没想到这酒肆里的酒居然就这么三样,而且最便宜的一种居然连个名字都没有,就叫做浊酒,纪蓉拿不准,悄声问景飞鸾:“你吃过这些酒么?咱们该买哪一种?”
景飞鸾抬起眼睛,微笑:“三种都点一次就知道了。”
他笑的比平时更开怀一些,像是刻意逗弄着纪蓉,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纪蓉不自觉地就像一颗被磁铁吸住的铁钉一般被他的目光锁住了,耳朵上的温度上升了一些,景飞鸾却十分自然地伸出手理了理她的鬓角,转而对小二说:“就来一壶葡萄酒吧。”
纪蓉松了一口气,轻轻推了一下他:“还以为你是认真的呢,咱们带着两个小孩儿,在外面乱点酒水,影响会不会不好。”
景飞鸾也很配合的小声说:“没事,只是葡萄酒,这个不醉人,滋味也好。”
纪蓉点点头,她被自己的小心翼翼弄得也怪想笑:“以后咱们的店自然也是要卖酒,我还想着自己酿些葡萄酒来卖呢,这回算是不行了。”
景飞鸾沉默片刻,安慰她说:“酿酒太费工夫,若只是拿来卖不必太花心思,市面上的酒就可以在店里售卖,要是你想酿来自己喝,那你想吃什么酒,我给你酿就好。”
纪蓉莞尔:“我哪是想自己喝,我又不是酒鬼。”
景飞鸾道:“是吗,过年的时候看你那么喜欢喝米酒,我还以为你是个小酒虫。”
两人相视一笑,全然不觉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小孩儿几乎要被闪瞎眼,恰巧这时小二上了酒,几人同时不说话,景飞鸾拿了四个装酒的小碗倒上葡萄酒,把两杯递给纪安和纪逢之,另外两杯放在自己和纪蓉面前。
纪安这辈子估计是第一次碰葡萄酒,有些紧张的盯着景飞鸾,景飞鸾笑道:“尝尝吧,这个酒不醉人,味道甜酸,你若是不喜欢也不必勉强。”
纪安讷讷应了,和纪逢之两个都端起酒杯琢磨着怎么下嘴。
纪蓉也拿着杯子看了一会儿,又闻了闻酒香,感叹道:“果然是葡萄酒,还是咱们的老祖宗会享受。”
景飞鸾疑惑道:“这酒也就是前朝兴起的而已,没有那么久远的历史。”
纪蓉察觉失言,连忙道:“哦,原来如此,哈哈,哈哈。”
景飞鸾看了她几秒,没有多问,把眼光投向战战兢兢小口嘬葡萄酒的纪安和纪逢之哥俩:“味道怎么样?”
纪逢之想了想说:“又酸又甜,还有点涩涩的。”
纪安连忙点头表示严重同意:“我喝着总觉得怪怪的,就是酒的味道嘛,我偷喝过我爹的酒,没那个酒冲,而且还比那个酒有滋味儿。”
景飞鸾点点头:“你们能接受就好。”
这会儿小二又接连不断的把吃食端了上来,芝麻饼不过就是死面的饼上撒了些黑芝麻,里面夹了些白糖,另外还有四碟小菜。
纪蓉没有吃饼,把她的饼让给了纪安和纪逢之一人一半,而是把心思专注在小菜上。本想这家酒肆生意挺好的趁此机会偷个师,没想到那四样小菜一样比一样让她失望。小菜做的十分简单,甚至简单到只是最简单的用盐随便炒了炒,而且其中还有一碟是花生米,花生米也是用盐随便滚了一下,就是个最普通的下酒菜。
另外还有一碟咸菜,腌制的非常一般,纪蓉尝了一口就皱了皱眉不爱吃了,她都纳闷了,怎么东门县的人民群众接受度都这么高的么,这样的店居然还生意这么好,这简直不合常理啊。她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来这里消费的人,发现除了偶尔有像他们这样专门买酒回去的开食铺的人,其余那些来这里吃饭喝酒的大多都是些穷人,这些人手里面都没什么钱,偶尔要点酒和小菜解解馋,也不图什么滋味口感。
纪蓉不爱吃的东西,纪安和纪逢之却吃的很香甜,尤其是纪逢之,他似乎早上没吃饭就出来了,一个烧饼一会儿就进了肚子,景飞鸾一看把自己没碰过的半边烧饼也撕下来给他,纪逢之这回没有客气,低声道了一句谢接了过来,忽然问:“我能带回去给我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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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蓉看他也没有动自己给他的那半块烧饼,而纪安早就把自己的一张半烧饼都啃干净了,年纪像他们这么大的少年原本就是长身体的时候,俗话说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纪逢之明显还能继续吃,但他忍下来了要把饼带回家。
“你先吃饱就是了。”纪蓉忙温和道:“一会儿我们再点两个给你带回去。”
“不用,不用。”纪逢之连忙摆手拒绝,出门一趟他还没帮忙干上活呢,怎么好意思让人多破费。
景飞鸾看了他一眼,笑道:“放心,你吃饱了有力气才帮的上我们,不然单靠我和纪安怕是不够。”
纪逢之诚惶诚恐地点点头,嗫喏道:“那……谢谢。”
最后四碟小菜和烧饼都被两个少年瓜分了,景飞鸾临走的时候又点了四张烧饼,两个给纪安两个给纪逢之,纪逢之一看纪安也有,自己拿着两个烧饼就安心了不少,也不那么不好意思了。
吃完饭,景飞鸾找了小二出具了买酒的店面文书,很快有几个壮汉从后面扛了好几坛酒水出来,众人本来就好奇这对长相极其出色的男女怎么跑到这里来吃饭了,见到他们后来买了酒就一个个都释然,默默的看着他们往车子上抬酒水。
浊酒五坛,黄酒三坛,葡萄酒两坛。这里的一坛酒量可不少,景飞鸾一个人能抬一坛,纪逢之和纪安两个人才能抬得动一坛。
十坛子酒把牛车的面积占去了一半,中午都没有到,不着急回家,趁这个功夫景飞鸾和纪蓉又绕去昭明书局见了路清远一面。
这会儿昭明书局正忙得很,前几天墨先生的《牡丹亭》终于开卖,由于有《西厢记》珠玉在前,因此《牡丹亭》根本不用多余的宣传推广,一摆在各个大小书铺就马上有了读者,不用一天读了《牡丹亭》的人就开始自发为这本书做宣传了,书本卖得尤其好,连带着《西厢记》渐渐淡下去的热度也跟着又起来了,别看《牡丹亭》才开始卖了不到七天,但这会儿不仅是东门县,甚至是顺安城连带着其管辖的各县简直都风靡开了,相信不用多少时候,整个和阳州就会因为这本书兴起一阵热潮。
因为书卖得太好,所以路清远就更忙了,不仅要忙着加印书籍,还要忙着安抚那些来要货的书铺,更要不断和其余各县的管事沟通书本售卖情况,此外还要向昭明书局和阳州的总店上报情况,再加上许许多多推不掉的应酬,回绝打探墨先生的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简直整个人要飞起来。
在这种脚不沾地的情况下,一听到手下的人说景飞鸾和纪蓉来了,这位大人物匆匆忙忙的跑到书局前厅接待他们二人,一露面就叫到:“你们两个小祖宗怎么过来了?这会儿这有人打听墨先生是谁呢,你们可千万别漏了身份!”说着又神经兮兮的打量纪安和纪逢之,纪安也就罢了——毕竟是纪蓉的弟弟,对于这个纪逢之路清远着重看了好一会儿才放过他,差点儿就把纪逢之给看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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