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今年打春晚的缘故,都快要出正月了,还风雪不断,不见春色。
清扫完院落,李青锁上门,去了街上,采买香烛,纸钱等丧葬用品。
忙完这些,李青便没再出门,整日待在桃花庵,叮叮当当不断……
《唐解元之墓》
五个大字,足足刻了七日,才总算达到了李青的满意。
李青轻轻摩挲着刻字,回顾唐伯虎的一生:
幼读书,不识门外街巷陌,其中屹屹,有一日千里气;少时成名,及冠前夕,娶得贤妻,人生高光,再之后……不幸多故,哀乱相寻,父母妻子,蹑踵而没,丧车屡驾……再之后,重拾振作,一举解元,再再之后……
李青喟然长叹——
大明对不住这个读书人!
或许,最后的最后,唐伯虎仍没有放下父母对自己的期望之心,更或许,他自己对功名也还存有一丝丝的憧憬……
二月二,阳光明媚,气温回暖。
李青按照唐伯虎的遗嘱,在两棵桃树中央处埋葬了他……
再之后,李青依旧住在桃花庵,没再去往别处,静待春暖花开。
饮酒,睡觉,自说自话,日复一日。
看桃树发芽,青翠,结出花苞……
三月下旬,阳春最盛之际,桃花终于开了,桃红满枝头,花香醉人。
李青采摘一部分桃花,去换了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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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盛开下,李青蹲坐在洒满桃花的地上,喝一口,洒一口……
“……若将花酒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李青饮酒,吟诗,吟着唐伯虎这首《桃花庵》,他能想象到唐伯虎作这首诗的心境。
那是一种看透世俗,却又无比痛苦的状态。
理想,现实,不断挣扎的痛苦。
别人笑他太疯癫,他笑别人看不穿,
奈何,看穿未尝开心、幸福!
满目桃花红,满口桃花香,一杯一杯又一杯……
曲有终时,酒有尽时,人有散时。
李青缓缓站起身,望着‘唐解元之墓’,良久良久……
蓦然,李青真气狂涌,外放,桃树无风摇动,摇满一地桃花,花香更浓,桃红更艳。
李青抬手折下一节开满桃花的枝头,俯身放至墓碑之下,再又起身,轻轻道:
“我走了。”
…
~
京师,皇宫。
朱厚熜立在宫檐下,春风拂面,却不见享受之色,幽幽道了句:
“黄锦,几年了?”
“嘉靖十一年了。”黄锦说。
朱厚熜瞬间破功,气道,“朕问的是这个吗?”
“?”黄锦挠挠头,这才恍然,讪笑道,“皇上,离十年之约还早呢,不急,不急哈。”
“十年?十年……”朱厚熜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压不住苦闷,恨恨道,“朕怎么能等十年?”
黄锦干巴巴赔笑,心说:皇上你凶奴婢也没用啊,你都管不住他,奴婢何德何能?
“去,传陆炳来。”
“是!”黄锦哈了下腰,忙不迭去了。
朱厚熜吐出那口抑郁之气,转头往大殿走去,一边自语道:“这世上除了李青,是否还有他人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