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到,刚才太夫人说被杯鲁收用过的女人,光她知道的就不下十来个,那这十来个当中都是有谁?
他在心中默默地数了数被杯鲁收用过的,而又可能为太夫人所知晓的女人里,蒲速婉肯定算是一个的,还有夜莺,还有淑妃、姨娘和小郡主,她们的存在也都是她所知道的。
可是这些人加到一起也才五六个啊,就算把梅里、月里也都算进来,也才只七八个。另外的那几个都是有谁?
张梦阳左思右想不得要领,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到了莎宁哥,心头间不自觉地掠过了一丝隐隐的醋味儿。
“莎姐姐是否也被那畜牲收用过了?她之所以对我好,只不过是把我当成了杯鲁,她心里真正喜欢的实则是杯鲁么?”
可是低头一想,自己真正和她相好,是在她假扮暖儿,在萧姨娘的燕京城里如两口子般居家过日子的时候,在那时候,她似乎并未对自己表现出如何过分的亲密举动。
据此当可断定她和杯鲁之间并无什么瓜葛,太夫人所说的那十余个女人里头,应该是不包括她在内的。
如此一想,他悬着的心方才落下地来,只见徒单太夫人一边拾掇着屋中的花草,一边絮絮叨叨地在说着什么。至于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他可全没听进耳朵里去。
“妈,我过去看看多保真去,顺便探探她的口风,看看他们搞串联图谋害我之事,她知是不知!”
太夫人拽住了他问:“刚刚那老东西有没有跟你提过谙班勃极烈的事儿?”
张梦阳挠了挠头道:“谙班勃极烈的事儿他倒是没提,不过他说打算设立一个都元帅府,用以节制粘罕和斡离不的东西两军,准备任命我做都元帅的。”
太夫人道:“照啊,老东西就是这么答应我的,先封你做个天下兵马大元帅,待到你立下了战功,时机成熟之时,再封你为勃极烈就显得顺理成章了。你父皇说的对,这事儿得一步一步来,一步到位的话怕激出变故来,那样可就不好收拾了。
“我告诉你,你到了南边上任之后,寻个由头赶紧把粘罕和斡离不两个给做了,那俩家伙手上都握有重兵,在所有搞串联的人里头,数他俩最是凶险不过,你可千万不能犹犹豫豫,心慈手软,知道么?”
张梦阳眨巴着眼问她:“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太夫人撂下手里的活儿,无比郑重地对他说:“这既是为娘我的意思,也是你父皇他的意思。你只管按着妈说的去做,搬掉了那两块绊脚石,以后的路就会减却很多阻力。否则的话,不仅皇帝没的做,咱们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能否保得住,都难说得很了。”
张梦阳皱着眉头,为难地道:“可是…他们两个眼下正得军心,而且还战功赫赫,要想寻个杀了他们的由头,我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况且斡离不还是多保真的亲哥哥,杀了他们的话,多保真肯定轻饶不了我。
“妈,我最担心的是杀他们不成,反倒激出什么大乱子来,那咱们娘儿几个在大金国可就没有立足之地了。你也慢慢地快步入老年了,我也已经有了阿撒和古古出。
“我是想…咱们做事情还是这个…从长计议的好!”
他的话音刚一落下,太夫人抬手在他头上敲了个爆栗,低声骂道:
“小王八蛋,一到关键时候儿怎么变得这么没出息呢。他们既然起心要杀你了,那就必然抱定了鱼死网破的决心,你不杀他们,他们必得杀你,眼下的事儿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么浅显的理儿你是真看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这场争夺,你赢了的话多保真仍还是你媳妇儿,你若输了的话那可就不一定了你知道么?到时候他们把古古出一杀,再把多保真嫁给旁人,她照样跟别人生儿育女过一辈子,和你个臭小子可就半点儿没关系也没了。”
张梦阳听到此处心中一动,知道太夫人的话听起来像是危言耸听,实则正是这个年代里残酷的政治斗争的实际情形。
倘若那些人串联属实的话,自己倒是真的不可掉以轻心,自己当初由于怜香惜玉而对夜莺做出了那等许诺,目的纯是为了讨她欢心,讨她高兴。
要是因此而导致老婆被夺,孩儿被杀,牺牲如此之大,这可实在是自己的生命所无法承受之重。再者覆巢之下无有完卵,燕京城里还有阿撒和自己的一众老婆呢。
“小爷我一旦在金国没有了立足之地,甚或由此失去了性命,他们那些人岂不都成了俎上鱼肉,任人宰割了?”
想到这里,张梦阳握紧拳头在桌子上狠狠地砸了一下,道:“妈,我知道了。皇位不皇位的孩儿虽不在乎,可他们若真想要我的命,那我也绝不会对他们下手容情的。大不了大伙儿都撕破了脸,放手一搏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