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都是上上上辈子的事情了。
罗泽握紧的拳头又松开,“嗯”了一声,跟在长淮身后。
还没走出洞口,突然听见洞外一声呼叫,走在前头的老邢听出这是自己学生的声音,瞬间钻出洞去,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一拍大腿“哎呀”了一声,撵上去。
罗泽和毕长淮跟着出来,但见五步外尘土飞扬,小张胳膊脑袋已经被埋进沙子里,身子扭地跟个案板上的泥鳅一样,老罗和老邢一人抱住他一条腿,都没能拦住他脑袋往沙子里钻。
说是迟那时快,毕长淮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他跑得极快,瞬间便绕到前头,一脚踩到个什么关窍,三指外立刻拱出个土堆,只听咔咔木头断裂的声音,锁住小张的力量顿时一泄而空,小张遂被身后的人拔萝卜一般拔出来,吐出沙子咳了几下,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哭起来。
他头发炸成刺猬,眼泪在脏兮兮的脸上画出几条黑线,是真伤心啊。
“我这……马上就要毕业了,还没……娶媳妇孝顺爸妈,我不想死啊,诶……邢队,你捏我屁股干嘛,你松开。”
老邢也正仰面向上呼呼大喘气儿,听这话把双手抻出来:“谁特么闲着没事捏你屁股,还有啊,你特么孝顺爸妈跟娶不娶媳妇有什么关系?”
老罗坐起身:“也不是我,我刚抱着你小腿呢。”
小张一顿,侧过身子,手向屁股下一抓:“那这是谁的手?”
他摸到麻麻赖赖一只不老实的手,与八丈外两人一对视,立刻连滚带爬扑向老邢:“鬼啊……鬼啊。”
“干什么着急忙慌的。”
老邢被他撞得眼冒金星,破口骂了起来,扶着眼镜一看,一只断掉的手正向自己脚边儿爬过来。
破天荒头一次,老邢的三观塌成了地窖,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浑身汗毛张开,立刻跟小张抱成一团。
“鬼啊!!”
还好在这个时候,毕长淮英勇无畏踩住那断手,就像踩住一只路过的蚂蚁,朝三人喊道:“快走。”
“哦哦。”
三人呆若木鸡点着头,转身往来时路上跑,还没走两步,面前沙地鼓起一个个沙堆,一只只皱巴巴黑黢黢的手正从里头探出来。
三人吓得面白如纸,掉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跑,这一扭头,嚎嘛,对面地上裂开一个个大坑,一群脸上长着树皮的两脚兽已经从黄沙中挣扎出来。
那是一群形态扭曲面容诡异的怪物,全身上下被一层粗糙不堪的树皮紧紧包裹,五官被挤压变形,楞着闭不上的眼,张着合不上的口,嗓子里发出沙哑的低吼,手脚支棱在地面,仿佛地狱中的恶鬼从死亡的深渊爬出。
最先爬出来的怪物猛然向前扑来,速度超乎想象地快,那布满树皮的手掌尽是蛮力,扯住小张的裤腿便撕掉半条裤腿下来,小张大呼救命,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躲,余光看见一人一脚踹飞怪物帮自己解了围,便似看见天神降临,缩着脑袋躲在他身后。
老罗和老邢也反应过来,手里拿着手电筒、登山杖驱赶怪物,可是树皮人源源不断从沙土中爬出,四面八方将他们包围,毕长淮就算是三头六臂,也无法保全这三个人。
“快回山洞来。”
罗泽在他们身后喊。
罗泽手中多出两道黄纸,飞出去的瞬间,两排火光如同道旁树一般燃烧起来,开出一条狭窄的路来,怪物遇火猝然退缩,徘徊两侧不敢靠近,被困的人终于得空抱着头跑回山洞中。
一张黄符悬在洞口,危难暂解。
老邢气喘吁吁,紧张地盯着围聚在外头丑陋的树人,又迅速回头看了一眼洞中闲云野鹤的文物前辈,生怕这几个突然暴起,给他们来个前后夹击。
相对于洞外那些满脸树皮张牙舞爪来说,山洞里头的这几位简直不要太美好,恬静端庄,温文尔雅,堪称艺术品。
老邢:“什么玩意儿?怎么还不一样?”
罗泽:“的确不一样,里头的是真的干尸,外头这些,死之前被妖化了。”
老邢眉头一抖:“妖化?”
罗泽面色白的吓人:“这里应该有个强大的树妖,吞噬进入茫泊的过客,吸食他们的血肉,而后把他们变成树妖的一部分。”
老邢看着外头黑压压一群:“这些怪物都是走丢的人?”
罗泽:“是。”
想着自己会变成他们中的一员,老邢后悔不迭,真不该冒险来这一趟,还带着两个队友送命。
老邢:“我们也会变成这样?”
罗泽还真的仔细想了一下:“很难,他们顶多把我们撕碎。”
老邢:“为什么?”
罗泽:“因为攻击我们的不是沙土里的藤蔓,那才是树妖的根系,能把人变成怪物,而面前这些,只是被操纵来攻击我们。”
老邢:“……”
不远处小张嘴里叨叨念经:“真的是妖怪,妖怪吃人,这可怎么办啊?我们出不去了,会不会死在这儿,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还没娶媳妇呢,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气氛原本紧张,这一通唠叨便似烈火添薪,众人沉重的心情雪上加霜,最终彻底触怒了邢导师,又一巴掌盖在他脑袋上。
“闭嘴吧你,说什么丧气话。”
罗泽适时从袖中抽出三张黄符,跟个搞推销的一样:“不用怕,我这有护身符,贴身佩戴,以火克木,关键时候能保命,包好包好。”
小张眼中闪出光芒,抢过一张贴在胸前,老邢也拿了张符在手上,拧着眉毛半信半疑。
罗泽将剩下一张递给老罗,老罗倒是犹豫了一下没有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