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明怀镜听见雷定渊在耳边道:“不要害怕。”
便向黑暗坠去。
妄逆谷·二
滴答,滴答。
有什么东西滴落在明怀镜眼角,又顺着脸颊滑落。
冰冷刺骨的温度激得明怀镜浑身冷颤,他坐起身来,顺手一摸,是水。
这里黑得让人心中发闷,明怀镜四处摩挲了一阵,突然间,摸到了一只手,那双手的触感,他非常熟悉,可原本对他来说无比温暖干燥的一双手,此时此刻躺在他的掌心里,却凉得让他发寒。
明怀镜不断呼唤他的名字,过了一阵,那手终于微微一动,反过来握住了明怀镜的手,似乎是在安抚,然后,雷定渊坐了起来。
明怀镜让他靠在自己身边,只觉得他的身体简直冷得不正常,担心得要命:“雷定渊,你怎么样?”正说着,他顺着一寸寸检查万雷定渊的上半身,摸到手臂处时,顿了顿,手中一阵粘腻。
他心里一沉,雷定渊却轻轻抚开了他的手,道:“我没事。”
明怀镜道:“你受伤了!”
雷定渊依旧道:“我没事。”尔后托起手掌,要放出一只金乌,然而这次却等了许久,才有一只金乌扑腾着翅膀,将周围照明。
这里四周几乎皆是岩壁,空间不小,细听,能听见流水滴落的回荡,却没什么路,两人沿着岩壁走了一会儿,才看见其中两面岩壁之间,人为开凿出了一条小路。
明怀镜回忆方才掉下悬崖的场景,想起那些从悬崖下浮出的邪祟,愈发觉得不安,他捉起雷定渊的手,道:“雷定渊,我们先想办法上去。”
然而雷定渊却摇头:“方才跌落,你应该也看到了,这里设有禁制,寂潮被拦住,恐怕与天渡楼一样,只进不出。”
虽然话是这么说,雷定渊依旧放出金乌前去探路,但等到金乌飞至两人头顶上那处一线天时,却消失了。
的确无法出去。
明怀镜却觉得不对,立刻摸上雷定渊的脉搏,道:“雷定渊,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但仔细探查一番,那脉搏却清晰有力,丝毫不是伤病之人的脉象,雷定渊再次道:“我没事。”便牵起明怀镜的手,往前走去。
既然上不去,便只有眼前这一条路,两人跟着金乌慢慢前行,明怀镜摸不出异常,可不知为何,心中的担忧和异样越发压制不住,低声道:“天渡楼这件事,恐怕是一个陷阱,目的就是为了引你过来。”
雷定渊不说话,明怀镜自责心更盛,道:“对不起。”
然后,他便撞上了一个坚实的东西,雷定渊转过身来,目光在金乌映照下亮若繁星,但那双眼睛现在看来却是积压了些别样的情绪,雷定渊道:“不要再说对不起,以后不许再在我面前说对不起。”
顿了顿,他又叹道:“罢了。”
两人又继续往前走,这条小路曲折弯绕,且岔路繁多,两人紧紧跟着金乌走,只觉前方阴气越重,逐渐地,四周开始弥漫丝丝血气,又走了一段路,眼前忽地一亮。
这是一处极开阔的地带,比起两人之前跌落悬崖的地方大了十倍不止,照理来说,这种地方是不会带给人强烈的压迫感的,但这场地正中间,却森然立着一座高耸的祭坛,几乎要完全仰头才能看到顶,祭坛修得华丽无比,但也根本无法压住其中邪气,诡异非常。雷定渊一手握住了异常安静的冥芳剑鞘,神色沉沉。
明怀镜道:“这祭坛很不对劲,冥芳为何会丝毫没有动静?”
雷定渊道:“因为,这祭坛的邪气太重。”
因为它的邪气太重,竟然已经超出了冥芳剑的承受范围!
两人缓缓绕着祭坛脚下走,明怀镜突然想起了之前解决封门铺一事时,在流萤的幻境中看到的那样东西,长得很像,只是眼前这座修得偷偷摸摸,好似见不得光。
正想着,从祭坛顶端,突然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
两人一齐去看,这才发现坛顶,有一道人影被绳子吊在上方,似乎还在不断低声喃喃着什么,只是他已经全身是血,看样子是被打得非常惨,因此也没有力气大声喊叫。
二人驻足,仔细听了一阵,那声音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痛苦——
“快”
“快走——”
“快走!”
话音刚落,那人影剧烈挣扎了一阵,彻底不动了,随即坛顶闪出两人,其中一人笑道:“终于是在妄逆谷再见了,真是费了我好大功夫呀,小殿下。”
明怀镜浑身都僵在了原地,随即头一点一点,艰难地朝声音源头方向看去。
说话这人,竟是江风!
可是怎么会这么巧?剎那间,明怀镜想起来到天渡楼之前的种种经历,越想越不对,越想越清晰,直到冷汗涔涔滑落,他终于艰难道:“为什么?”
江风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哎呀,小殿下,你还是以前那个样子,真是可爱。你别误会,我只是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我会告诉你为什么的,如果那时,你还活着的话。”
话音刚落,冥芳剑就要逼近妄逆坛,可江风丝毫不为所动,而是一掌将方才吊着晕过去的人打了下来,明怀镜连忙去接,江风道:“不如先看一看,这位是谁?”
此人已经浑身无力,瘫在地上,已经完全不省人事了,明怀镜小心翼翼地翻过他的脸,惊道:“池砚良?!”
连池砚良都变成了这个样子,很难想象土地一族现下是什么样的境地,江风笑而不语,明怀镜将池砚良平放在地,道:“我才是你们想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