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霖猝然松开手,受惊一样抱住脑袋在被子里蜷成一团。
病房内响起骨碌碌的轮子滑动声音,随后是脚步声还有梁翊低沉的声音,他找护士拿了一些药物然后关上了门。
一般的伤口对哨兵来说不算什么,梁翊随意把血迹擦干净贴了张创可贴在脸上遮住新鲜的伤痕,然后轻轻拍了拍被子。
“靖霖,让我看看你的手。”
好半天没有动静,正当梁翊准备掀开被子时,靖霖动静很大地转了个身。梁翊贴近他脑袋的位置,“别怕,我没有流血了。”
他缓慢地伸手进去,摸到靖霖的手,轻柔地捏了捏。梁翊的手掌大而宽厚,干燥而温暖,能把靖霖的手完全包住。拇指按在脉搏的位置,静静地感受他的心率。
少时,梁翊握着他的手从被单一角出来,细心地处理横亘掌心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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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拖拖拉拉终于结束,梁翊一如既往早上带着花过来,靖霖一如既往辣手摧花。
因为担心玻璃制品会伤到他,所以梁翊没再买花瓶,只是把花完整地放在床头。靖霖驾轻就熟地抓起花就开始扯,花瓣像下雪一样纷纷扰扰。糟蹋完了就把残枝烂梗扔地上,再心情颇好地欣赏梁翊打扫。
“开心了吗?”梁翊问,他每天都要问这句话,当然靖霖是不会回答他的。靖霖每天除了扔东西外就是睡觉,不是沉入睡梦的那种睡觉,只是躺着,或睁或闭眼睛,也像发呆。
似乎是无聊极了。
但是再无聊也不愿意分给梁翊一点目光。
梁翊轻叹了一口气,他今天穿得很正式,等会儿他要去联盟法庭作为证人指正银刃公会。他有些不放心靖霖,再三跟护士叮嘱有什么事立刻联系他。
“我有点事,白天不能陪你了,晚上就回来,很快。”他弯腰吻了吻靖霖的脸颊,然后被靖霖甩了一巴掌。
营养针到底比不上大米饭,巴掌没什么劲儿,软绵绵地落在他脸上,梁翊不觉得疼,只是笑了笑,夸他:“今天手部运动量达标。”
为了能够当天来回,且最大限度节省时间,梁翊没有搭飞机,而是直接使用能力撕开裂缝跨越空间。若是被邢一鹤知道他这样糟蹋身体,估计要让他写个万字检讨。
银刃公会的违法案件涉及众多且时间跨度大,几起案件并案处理庭审从早一直到晚才结束。梁翊排在很后面,证人席正对着辩方的豪华律师团,他看到郑景恒穿着昂贵的高级定制西服坐在辩方后的观众席上,不像来看庭审倒像出席活动。
之前他们没有对这个人有很深入的挖掘,因为很明显知道银刃公会的幕后黑手是邵家父子,可对方冷酷面容下似乎隐含着滔天怒火。
“梁先生,可以聊一聊吗?”
庭审结束,郑景恒在厕所门口拦住他。梁翊扫了他一眼,道:“我是控方证人,立场不合适。”
“就算公开你纂改身份也不合适?梁熠。”
梁翊耸了耸肩,“请便,这并不算什么秘密,改身份也只是为了一个人,但是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他顿了一下,饶有趣味地回身睨了他一眼,“不像你,虽然看上去什么都有了不怕失去什么,但还有一具尸体和秉待成为尸体的邵正远。”
“我倒是有点好奇,邵家父子给你多少钱让你心甘情愿给他们卖命,人都快上刑场了,你还有心思收买证人。”
“谁说我要收买证人。”郑景恒笑了笑。
话音落下,浓烈的派芬琳气味涌了过来,尽管梁翊瞬间闭气但还是吸入了一些。
视线内,郑景恒的脸变得扭曲,嘴巴一张一闭,发出恼人的声音,“这是唯一一瓶特强型的派芬琳,效果还不错吧,看你作为s级哨兵才给你用的,是你的荣幸。”
他一边说话一边后退,“死,太便宜你了。真好奇你们所谓正义的联盟,对于自己的哨兵在神圣的法庭发疯会怎么处置。公民投票快开始了,你说今年异能者社区法案能不能通过?”
电闪雷鸣
血液瞬间沸腾,体内的躁动因子暴涨,上一次这么失控还是在凡洛斯。一想到凡洛斯,梁翊就想到靖霖当时冲过来给他稳定图景,然后被郑景恒钻了空开了枪。
思及此,波动的精神力愈发不稳,图景里的猎豹痛苦地打滚,想要逃出。
梁翊飞快按下手环的紧急报警键,发动精神力控制空气流动防止更多的派芬琳弥漫开来影响整个建筑内的异能者。
大脑如同被几千根银针刺进去一样痛,做完以上两件事已经耗费他所有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郑景恒从容不迫地离开。
派芬琳的作用远不止于此,□□疼痛渐渐转化为精神折磨。血色记忆翻涌,一遍一遍提醒他曾经痛苦不堪的过往,十指攥成拳,平整的指甲在掌心划下一道道伤口。
幸而法庭配备了应急人员,来的都是向导和普通人,不会被派芬琳影响。到位后迅速给梁翊打了血清,正准备给他上束缚带把人带回塔里观察。
梁翊虚弱地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回松原。”
“梁翊哨兵,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远距离移动。”
“我可以。”
话音落下,梁翊咬着牙关撕开空间裂缝闪身进去,避免精神力狂流造成更大的灾难。
他把自己锁在空间裂缝里,这里比移动静音室大得多,但是很黑没有边界,让人不敢走远,他蜷着身体侧躺着。没有光的空间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等到图景平静下来,他才重新挣开裂缝回到松原。
松原又在下雨,下不完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