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霖拍开他的手,慢吞吞地凑过去,撅起嘴亲了亲他下巴。由于最近疏于打理自己,梁翊下巴上长了一层薄薄的胡茬,有点扎,让上校娇嫩的唇十分不满。
亲完后靖霖立刻转过脸卖力擦嘴巴,而后不满地睨着梁翊,摊开手,然后又比了个二。
意思是要两颗糖才算数。
“不行,你不喜欢我,我不给你糖吃。”梁翊好似也智商退化成小孩了。对嫌弃跟自己亲亲的人放出不给糖吃的幼稚威胁,话虽幼稚但对靖霖却很奏效。
他立刻着急地贴过去又啵啵啵地亲了好几下,然后背过脸,略略不满地吐了吐舌头。
梁翊眯着眼偷偷看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竭力制住声音大笑。少时,双手掐着最近长回一些肉的脸蛋转向自己,“好吧,明天给你两颗糖。”
靖霖满意了,点点头不跟他闹了,乖乖缩在他怀里睡过去。
或许是因为脑袋里的东西简单了许多,生活上除了没糖吃也没别的烦心事,从白塔回来后这段时间靖霖的睡眠质量非常好,几乎是闭上眼睛瞬间就睡熟。颇有些没心没肺的意味。梁翊看着熟睡的面容,倒希望他能一直都这么轻松。
夜越深,星越垂。整齐的街道被夜色拖入睡梦中,逐渐变得蜿蜒、扭曲,如蛇,寂静催生心底噩梦,一个传染一个,渐渐扩散。
梁翊感到窒息,呼吸不过猛然睁开眼。
视线内弥漫浓雾,他飞快调整呼吸,奇怪地看了看四周。除了几棵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树木外,没有再多可供参考的东西。
可,他却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地方。
这个他呆过七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迷雾领域。
梁翊很清楚,离开迷雾领域的瞬间他就把整个领域都毁掉了,亲眼所见不可能有假。他闭上眼屏息凝神发动精神力,很快,他意识到这是梦。异形花制造出来的梦境,所以才如此真实。
如果是异形花在捣乱,那么靖霖也一定被拖了进来在这个假领域的某个地方,梁翊脸色冷然,心情迅速变糟糕。
他飞快往迷雾之花扎沨根的地方跑去,可熟记于心的道路千变万化,怎么走都走不到。
这一刻他实实在在地生气了,拳头紧握蓄起能量,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地上裂开一道碗口粗的缝。缝隙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口袋,在可怕的精神力挤压下浓雾都被收进了裂缝里,眼前再没有障碍。
梁翊跃上枝头,远远看见高高耸立的花,瞬间闪身过去。靖霖并没有在附近,他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半点靖霖的气息,这让他庆幸的同时又有些丧气。
血红的花朵正在肆意生长,耳畔甚至能听见它的呼吸。眼下能破除梦境的方法估计只有把花毁掉,梁翊想也不想就走过去伸手触碰花梗,接触的瞬间眉头紧皱起来。
突然一道急迫的声音,梁翊转过头去,雪白瘦削的身影朝他跑来。靖霖身上穿着旧制式的白塔作战服,还是刚毕业的模样,梁翊不禁恍惚。
好像,时间并没有溜走,他们只是被困在领域中而已。
靖霖飞扑过来把他推开,很生气地骑在他腰上兜头打了一巴掌,也不疼发泄的意味更多。
“疯了吗,你的精神力会被它吸光的!”
梁翊一直定定地看着他,听完他的话不禁笑了起来,让靖霖愈发生气。
“原来你知道啊。”因为大笑,梁翊的声线有些颤抖。
“什么”
领域重现
靖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于不久前进入的迷雾领域之中,心底的恐惧与悲痛瞬间如闪电一样蔓延包裹他的躯体。手脚僵硬着,好长一段时间忘记了该怎么运作。
他的伙伴都死掉了,他的老师是叛徒,而他,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踩着梁熠的鲜血,与仙贝的碎片,活了下来。
现在这算什么,梦吗?噩梦才对吧。
他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躯体,倒在地上像是过呼吸一样艰难地抽气,脸颊涨红。他用力抓着自己的脖子,希望可以在颈上抓出一个洞,让空气得以进去。
对了,他还有精神体,他的雪鸮。靖霖尝试在图景中呼唤它,可是什么也没有出现,就连空气也没有半点波动。
没了,都没了,他的精神体、他的爱人、他爱人的精神体,都没了。
这一刻,他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就算情绪崩溃,他也习惯性地紧咬着唇忍着声音,沙哑的哭声有点像报废的卷帘门,粗糙、卡顿。他无助地抱住自己蜷成一团,就像子宫里的胚胎一样。
雾林猝然传来一道雷动响声,随后雾气渐渐消散。僵硬的躯体不自然地抖了抖,靖霖停下哭泣,茫然看了看四周。
这里不止他一个,意识到这个事情后,心脏忽地跳动一下,像是水泵在某个特定的频率下猛然灌溉。新鲜血液迅速输送到四肢,每根毛细血管都得以交换氧气分子。
他深深呼吸,手撑着泥地站了起来,缓慢地往声音来源的地方走去。脸庞紧绷着双腿软绵绵地往声源处走,他不知道自己将会看见什么,遭遇什么。但是失去梁熠后,已经没有东西可以让他畏惧了。
越来越近,心底浮现类似近乡情怯的情感。他按着心脏的位置,试图让心房挤压到一起,减少空荡的失落。
视线内,远远出现那株造成一切悲剧的异形种——迷雾之花。再次见到,靖霖还是对这个庞然大物感到震惊。紧接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梁熠,活生生的梁熠,正站在花下,伸手准备去触碰花朵。靖霖从来没有跑这么快过,随着猛烈跑动灌进肺部的冷风引起一阵火辣辣的痛,整个胸腔剧烈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