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瑾瑜的话语,宣爻心下的痛苦很快就彻底压过了焦急。
明明不该感觉到疼痛,却远比当初被黯青扯出内脏还要绝望。
穆纯对瑾瑜提出的问题并不陌生。
在他决定选择“定制容器”的时候,他的答案是:“有趣,新鲜,未知。”
天缥反问瑾瑜:“你呢?”
“世界?当然是完全在我控制之下的生命能量源,”瑾瑜说,“如果世界不复存在,我们依旧能存活下去,我不介意亲手让生命能量的源头消失。可惜我们与世界是共存的,无论如何都必须让它继续运转,我们才能继续存在。”
“你真可怕,”天缥很快得出结论,相当笃定道,“而且还相当无聊。”
那是的瑾瑜就此沉默下来。
当穆纯不想继续执掌“无限意识”,厌恶了诸如瑾瑜这样永远无趣的“同类”,也对他们从不会感情用事的行为失望了,依旧本能地会袒护他们。
哪怕经过近乎无以计数的失望,依旧在想方设法的袒护,而没有逼迫他们回归到“无限意识”之中。
因为这对自己的同类而言等同于死亡。
他并不想杀死他们。
哪怕他们并不会被杀死,只是会重新成为“无限”的一部分。
所以当瑾瑜再度对他问出了相同的问题,他已经不想回答了。
“把他还给我。”穆纯的表情麻木且阴沉,“我会去补救你们摧毁的网络框架,让一切恢复……”
“真是可怜。”瑾瑜笑了,“即便你重复了要求,我也不会为你实现。而且我本来就打算摧毁它,也没想过要修复,那些低维人死就死了,低维世界也一样。”
瑾瑜置若罔闻地换了个问题:“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低维世界?”
“什么?”穆纯一愣。
“如果你还有残留的阈值,恐怕早就亲自动手撕开我和我的域,自己动手把松鼠找出来了,而不用像现在这样找我讨要。”瑾瑜说。
“我喜欢的是人,”穆纯突然改口,“不是低维世界。”
瑾瑜却没料到对方会回答,有些错愕地看着对方。
“不区分维度的话,你口中的人也包括我?”瑾瑜不禁问。
“不区分的话,当然就能包括你,”穆纯笑了一下,脸上的阴沉与麻木消失不见,“甚至包括所有的人。可能黯青会少一点。他太麻烦了,而且他真的把他们视作蚂蚁。我们的‘象征意义’有时候比本能更为难以预料,或左右我们的理智,让我们变得比昆虫还要愚蠢,却让?楓我们的生命力变得更为强悍,也不容易被杀死。”
穆纯的语气像在说笑,但瑾瑜却莫名觉得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这是就你能超越我,成为持有者的原因?”瑾瑜疑惑地又问。
接着却自行解答。
“我跟你不同,”他说,“只是想拥有而已……我想拥有所有的一切,也想让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我能执掌‘无限意识’是巧合,”穆纯颔首,“而你却是必然。”
瑾瑜同样颔首,露出满意的表情。
“真是奇怪。我们都已经拥有永恒了,怎么还会有想要无限?”
这次的问题只是瑾瑜感叹,不需要穆纯的回答。
“所有的同类里,只有跟你的对话能让我高兴。”瑾瑜说,“我告诉核心核,两个维度的天平即将失衡,只有摧毁了精神网络才能拯救你,阻止你作为材料去修复失衡的天平。我说我想保护你,他当即就答应要帮我了。”
穆纯听到途中就瞪大了双眼,蓦地蹿到对方面前,掐住对方的脖子。
“这只是具容器,”瑾瑜不躲不闪地笑着,“即便被你拧断了脖子,我也不会死,死的只会是还留在这具容器里的灵魂。”
“你真的需要那只松鼠吗?”瑾瑜问,“当时死掉的那一只,你也没有那么执着。即便我建议你:既然已经死了,就换一只新的,活的。没想到你却被拒绝了,还被你讨厌了。”
“死了就换一只?”穆纯弯起唇角,仿若是在附和,手上的力道也放松了不少。
“反正你喜欢的小动物那么多,”瑾瑜地口吻愈发理所当然了,“只是死了一只,再换一个新的也无所谓。这样你就不会因为死了一只而讨厌我,需要消耗的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
“瑾瑜!”
穆纯怒喝地打断对方,瑾瑜却是打量着缠绕在穆纯皮肤上的金银细线,有恃无恐地道:“你并不想把我直接塞回‘无限’之中,也不敢无节制的使用‘无限’去代替你已经耗空的阈值。你最优选择是利用‘无限’跟我同归于尽,这样我们就能一起回归到‘无限’之中。可你却害怕目前没有阈值的状态,根本来不及从我的域内拯救出那只松鼠。难道不应该尽可能顺着我的意思,给我承诺,想方设法地欺骗我,恳求我对低维,对你,施舍一点同情吗?”
尽管宣爻感觉不到疼痛,却又觉得自己脑袋开始疼了。
什么叫做本来就打算摧毁精神网络?
为什么已经摧毁的东西穆纯还能修复?
不是因为要拯救穆纯,免于他沦为修补失衡天平的材料才会选择毁掉的吗?
还有低维人和世界的生死,似乎也并不在乎。
好像只有天缥是否能“活着”,是否能回归,才是他唯一在乎的部分。
那么有必要特意进入“无限意识”之中吗?
相比瑾瑜与穆纯的对话,瑾瑜对宣爻说的话简直既无关联又相当怪异,但穆纯的话却仿佛点醒了宣爻,只是瑾瑜却在不断往宣爻乃亥里灌输其他的话语,不停的混淆着他的思考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