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细究厄的回答,其实会发现他的后半句并不是在解释霉菌的由来,只是单纯诉说祂来过后,一切都变了。
什么变了?
黎危回忆着记录本的内容……堕1X出现的那天,记录本的主人杀死了救助站唯一一名秩序者,石丛。
石丛真的因为检定失败遭到反噬了吗?还是记录本的主人判断错误?
秩序者遭到反噬只有两种结果,肉|体受到伤害,或精神受到伤害。
如果是前者非常好办,找个地埋了就行。后者则等同于失序,并且直接进入了癫狂状态,会对周围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除了我之外,最近还有别人来过吗?”
“没有。”厄回答得很快,“你是唯一的来客。”
这话真假难辨。
黎危无法检定游厄,不清楚面前这位是不是也无法检定。他曲起中指碰了碰袖口,百面骰还在。
秩序者的骰子十分特殊,它能剥离污染,勘破幻象,因此无论秩序者是进入回响之地还是陷入了共灵状态,它都会如影随形。
周围隐隐多了些人声,仿佛无数诡谲的东西藏在浓雾里窃窃私语。
随着前进的脚步推开迷雾,可以看见两侧的房子里或坐或躺着一些人,有的孤零零地躺在上下铺上,蜷缩着身体低低呻吟,有的靠在一起,坐在角落轻声叹惋。
黎危问:“他们怎么了?”
厄回答:“生病了。”
最靠近窗口的一名男子抬头,刚巧与黎危对上视线。
他眼睛一亮,以极强的爆发速度冲到窗口,紧紧抓住黎危的手臂:“您是来接我们去地下城的吗?”
黎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变了。他正穿着一套黑色军装,浅色内衬扎进了裤腰,外套十分贴合腰臀的曲线,军靴没过脚踝,将裤脚完全收拢。
款式意外地
合身,还有些熟悉。
其他人听到动静,纷纷投来视线,那一瞬间,所有灰暗的瞳孔都亮了起来,燃起了希望的火焰:“是军官!”
“有军官来了!”
“我们有救了!天啊……”
不少人在胸口画着符号,闭眼感谢过去日日祷告的某位神明。
厄走来,抓住那位男子的手:“他不——”
“我是来接你们的。”黎危打断他,“但同我一起来的数位士兵前不久失踪了,没有他们,我一个人恐怕没法将你们送到地下城。”
空气瞬间安静,周围的这些居民仿佛被齐齐消声了,瞬间闭上嘴巴,用那种说不上来的奇怪眼神盯着黎危。
厄偏头看了黎危一眼,沉默半晌道:“真的吗?”
“当然。”黎危坦然且从容,“刚刚没有告诉你只是不确定你的身份。”
“……好吧。”厄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迫使那位男子松开黎危的手,“你生病了,不要碰他。”
“啊,是!我的错,我的错!”男子反手给了自己一耳光,退开数步,“您一定要带我们离开这里,一定要救救我们!”
“我还要寻找我的士兵。”黎危的视线下移,淡道,“你这样,可能活不到那天。”
男子一怔,看向自己的胸口,一团黑绒绒的霉菌附着在皮肤上,与血肉融为一体。
他连忙拢起衣领,掩饰道:“不会的,我状态很好,我一定会活到那个时候……”
但他显然动摇了,失魂落魄地坐回原地,呆呆地看着空气。
黎危没有展露出半分怜悯,他还看到一个半条腿都被霉菌覆盖的男人,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应该就是克里几l人刚消失时他看到的那个身影。
“所有人都生病了?”
厄反问:“如果所有人都这样,你会放弃撤援吗?”
黎危道:“要看严重程度。”
“不至于。”厄继续向前走,“还有很多健康的人,也有一些症状较轻的人。”
“感染霉菌后多久会死?”
“不好说。”厄轻声道,“也许三天,也许三个月。”
一路上,两侧的房间都存在刚刚那种情况,很多被霉菌感染的人,就像一场小范围的瘟疫。
这倒是有些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