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嘴角轻咧了下,听不出语气,回了我句:“不碍事”。
我没再说话,快速迈着步伐离开了现场。
回到诊室后,我摊开手心,药盒已经在我手里捏得变了形。
我喝了点水,吃完药,疼痛缓了几分,已经有病人在候诊,我只能强迫自己平静并迅速投入工作状态。
待忙完这一切,再抬头时,窗外已经一片漆黑。
诊室外,大榕树上纹理不清的绿叶,难得透过窗户飘进来。
我起身舒展筋骨,走到窗台拾捡起零散的几片叶子,深呼了口气,视线缓缓地落在了头顶不远处、先前院内作文比赛的奖状上。
此时我百感交集,也不知是想起高中的那场作文竞赛,还是在想前段时间在他公寓里搜出来的那几封未寄出的信。
梁仕沅至今不知道,那个他消失在家的午后,我从那排常青的仙人掌正前方的书柜里,找到了8件黄棕色皮纸信封,除了日期和邮票,信的外观和内容都出奇地保持一致。
信封上写着我老家的收件地址,而信的内容,我翻来覆去,只有寥寥几句:
“祝亲爱的阿越,22岁新年快乐”
“祝亲爱的阿越,23岁新年快乐”
“祝亲爱的阿越,24岁新年快乐”
……
我不知道那天梁仕沅经历了什么,但对我来说,那个午后过得很漫长。
我看哭了信,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后来,我比他更感谢屋内的黯淡无光,没有灯线,可以照亮我们内心黑暗的地方,以及眼里复杂的百转千回。
想到这,最终我还是说服了我自己,去了乳腺科病房。
还未夜深,月色未显。我站在梁舒单人间的病房门口驻足,握住门把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就在我准备扭头就走时,里头突然传来一阵热闹的说话声。
我透过病房门上的视察窗口窥视。
岁月对梁舒并没有太残忍,她温婉含情的脸上依旧动人不败,只是两鬓的头发有了轻微几根白。
她躺在洁白的床上,正在同身旁的方晚说笑,两人宛若母女般亲昵,就算我是徐良的女儿,也从未有过这般待遇。
梁仕沅也在,他似乎对这一切习以为常,只是安静地坐着,平日里拿手术刀的手,此时正在削着苹果。
“阿姨,我们美国读博时,教授可喜欢仕沅了,当时强烈挽留他留下,但是他很孝顺,执意回来”
“哦,是嘛?”,梁舒脸上的笑意和自豪难掩。
“可是你知道他跟博导说什么吗?”,方晚是懂得讨大人欢心的,“他斩钉截铁地拒绝说,我知道我能去很多地方,但我只想回家,回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