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活人,我不至于看不见吧!”张惠美翻了一个白眼。
“真的吗?”她半信半疑地问道。
“啧,那走,我们一起去看!看完再去吃饭!”张惠美不服气地说完,拉着千琪走出医院门口,将挂在电动车上的头盔递给她。
“你有跟他说话吗?”千琪将头盔戴好,开口问道。
“嗯…没有。哎呀,虽然你说他人很好…但是看上去实在是太…难接近了,亏你能和他成为好朋友,我真是佩服你。”张惠美答道。
“是、是吗?”千琪应付道,“那你带我一起去看看吧。”
“嗯,不过,你妈妈凌晨才到的话,你哥哥…或者你爸爸会去接她吗?”
“为什么要接?打的回来不就好了。”千琪闷闷地答道。
“真好,不像我妈,每次旅游回来都指定要我们一家人去机场接她,她就想要有人接机的感觉。”张惠美抱怨道。
“唉,有也只会是我爸爸去,但我爸很少自己开车了。”千琪答道。
“这样啊,也是,你哥也没时间去。不过,这次你妈旅游了好长时间啊,终于回来了。”张惠美将脚放在车座前方,车缓缓开动。
“我倒希望她先别回来。”她用张惠美听不见的声音缓缓答道。
千琪知道,杨素心现在回来一定会碍事的。
对于哥哥原本的面貌以及他想要当画家的梦想,她完全可以理解,并且知道千永万一定也会表示支持。更何况,昨天晚上她收到了李烈仔的信息,里面写道他已经和画家当面聊过,会好好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
一切看似都要朝好的方向发展,杨素心却偏偏选在这时候回家。
“之前你说…你是被家人赶出来的…”
“嗯。”
“…是…是妈妈吗?”
“妈妈,还有爸爸也是。”
李清武已经死了,但杨素心还没有。
千琪并非没有察觉母亲对李烈仔当医生这件事的坚决态度,但不愿去想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杨素心抹杀了真正李烈仔的基础之上,光是想想都过于残忍。
她想象若是李烈仔不当医生,杨素心会作何反应。她努力往好的方向去设定,最恰当的时机、最合适的地点、最舒适的环境……即便如此,千琪似乎仍然能听见杨素心绝望的吶喊和无理取闹的叫骂声。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下来,张惠美一脚踩地,侧过半边身体,似乎在示意千琪向右前方看。
“……什么?”
千琪凑近张惠美的身体,眼睛左右环视,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张惠美特意放小声音说话,千琪努力听才听清对方的回答。
“就在那里啊!那个人!”
“哈?”千琪朝有前方望去,一名衣衫破烂的流浪汉侧躺在报纸上,巧合的是,他面前的军绿色布垫上摆放着几幅素描画以及一个小碗,碗旁还附有收款二维码。
“那个不就是你的猫老师吗?”又是惠美的声音。
“什么啊,”千琪拍了拍张惠美的腰,“不是啦!”
“不是?”张惠美一惊,“哇,幸好我早上没有跟他讲话啊。”接着将脚放回车上,驶出桥洞,朝右拐,再次传来的声音充满困惑,“那是哪里的桥洞啊?除了我们上班每天经过的那个,最近的只有这里了啊,难不成还在更远的桥t洞吧?”
“哎呀,他已经不在了啦,画家的事,你当我没说好了。”千琪挠挠脖子,在隔壁桥洞真的有一名以卖画为生的乞讨人员实属意外,千琪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一边应付着张惠美一边扶额。
“是吗?已经走了?真是没缘分啊,算啦,那我们去吃饭吧。”张惠美将车头一转,熟悉的桥洞出现在眼前。千琪一只手扶着张惠美,观察着四周的情形。在找的人似乎站在前方——没有带墨镜的画家。
画家朝她挥挥手,千琪用笑容回应。车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瞬间擦肩而过。光一下子投在千琪脸上,画家明明就在眼前,张惠美却没有任何反应。
也是,从一开始,张惠美就看不见画家的存在。
想到这,千琪笑出了声。
“笑什么呢?”张惠美问。
“没什么——”千琪回头望,藏不住脸上的欣喜。
张惠美没有追问,千琪仰起头,感受着风打在脸上的触感。
徐泽上到二楼找好位置,大约二十分钟后,在楼梯口见到了李烈仔的身影。
“哦?比我想象得还要快嘛!”
在徐泽调侃般的语气之下,李烈仔笑着入座。没过多久,服务员送来了几瓶啤酒和一盘炸鱿鱼圈。
“今天主任没留你干活?”徐泽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留了,但是明天再做也行。”
“对嘛,这样想才对。”徐泽满意地点点头,“终于开窍了!换做以前,你又非要做完才下班,上次聚会也是,你就因为几本病历错过一顿大餐,你说值不值得吧!”
“嗯不值得,我很后悔。”
徐泽低声笑了。“是呀,像你那样工作啊,不行的!该放松就放松,该解压就解压,经常像这样约我出来喝酒,那就没错啦!”
正因如此,他心中才会涌起杀人的念头。但他的人生从来没有想过要对伤害他人,所以他才会想要杀死心中的画家。李烈仔觉得陈卫敏才是真正的恶魔,恶魔的低吟使他几乎分不清自己处于现实还是幻境。再加上他空洞的内心无处寻回,使得他的苦闷和怒火燃烧得更加热烈。
李烈仔点点头,拿起啤酒罐与徐泽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