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从怀里拿出竹筒和压胜钱,微笑着对这猿猴说道:“我知道我劝解不了你,但还是给你卜一卦吧。”
精金钱在竹筒中摇了三次,最终组合出了结果。
“乾上震下,天雷无妄,九四去吉,此乃凶兆。”
白臂猿听罢沉默片刻,才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就算是大凶我也要去。
甘宁心有所感,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明晃晃三原色的卵石,看起来是一坨金属,却在手里缓缓流动着。
“这个精金母你拿着,或许在关键时候能救下你的神魂。”
猿猴不清楚这是个什么宝贝,但还是小心地收了起来,藏在自己衣袍的腋下。
“多谢上仙,我去了。”
它转身挥舞着棒子跳下了大石,在山间的树冠上不断远跳,逐渐消失在了山林的尽头。
飞僵站在一旁唧唧叫个不停,甘宁扭过头去对它笑道:“我知道你在着急什么,问我为什么不去帮他报仇,可不是我不帮他,而是最近不知什么地方起了蝗灾,声势浩大的很,普通的修士千万不可去沾边。这只猴子我劝不住他,只能想尽办法保住他的命,却不能沾染这因果。”
白臂猿在树冠上不断地跳跃,直至森林逐渐枯萎消失,它站在干枯的枝头上看到了被啃光的树叶,远处平原上的麦田被啃食得干干净净,它看见了黑雾一般的蝗虫遮天蔽日,朝着其中一个方向飞去。
猿猴紧跟着追上去,看到了如此凄然的景象,大地上没有一丝绿意,整个世界的生机都被啃得光秃秃的,无数饿殍的白骨倒在路边。
它感觉很难受,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似乎好友的仇恨跟这比起来也不算什么。
跟随着蝗虫群来到一座孤零零的村庄,遍地都是倒塌破败的建筑,风吹着蝗虫扬起了尘土。
村庄尽头是一座黄土崖,崖壁上开凿出一座古庙,外延有四梁八柱,有歇山顶的屋檐,屋檐下刻着巨大的匾额,但已经被蝗虫啃食得不成样子,但是依稀能够分辨出字的痕迹,好像写的是“斗蝗真君。”
但是斗蝗真君的塑像却被扔在外面,倒塌得碎裂开来,脑袋和身子已经完全分家了。
无数蝗虫从外到内堆进堆出,黑压压地来回巡逻,谁也没有把来到门前的猿猴当作一回事,当它要进入庙宇的时候,却被这些蝗虫扑面而来,对着它的脸来回撕咬。
白臂猿挥舞起了棍子,舞得像龙卷风一般来回旋转,密密麻麻的蝗虫被棍子打落,地上堆积了厚厚的十几层尸体。
“哼哈!”蝗虫们听到了领命令,纷纷地从白臂猿的面前退去。
一个长着蝗虫脑袋,身体构造自成黄褐色骨甲,手中拄着铁叉的妖怪缓缓走出。它站在庙门前看着白臂猿狐疑地问道:“道友,我们认识吗,为何要闯我修炼之地?”
白臂猿抬起手指着它说道:“我今天是来报仇的。”
“报什么仇?”
白臂猿很愤怒,它的朋友被抓走这么久,这妖怪竟然不记得,难道是害的人太多,想不起来了吗?
“你可还记得云柱山上的猪獾吗?他不过是忘记了财不露白的道理,把绿如意暴露在日光下,被路过的你给看见了,竟然要逼迫他拿出,还把他给抓到了这里来。”
“你说的是这个家伙吗?”
蝗虫精抬起双手重重地拍击了两下,从殿中飞出了两堆蝗虫,他们聚集在一起能够抬起木杆,上面吊挂着一个爬满了幼年蝗虫的死肉,无数的虫子在上面蠕动,显得异常恐怖。
“你这个愚蠢的猴子,你根本不知道它犯了什么罪,也不知道它如何得罪了我,什么狗屁玉如意,这种东西老子达的时候要多少有多少。”
“那一年冬季天寒地冻,我流落到了这蜀地的崇山峻岭中,身边的子孙小辈也死了个干净,那时我又冷又饿,只想讨一点吃的。正看见你的这位朋友躺坐在洞府前的平台上,手中握着玉如意,脚下晒着各种各样的干果和粮食。”
“我上前去以道友相称,想要求它给借一点粮食,来年以十倍相还。你这朋友不但不相借,还以言语羞辱我。但幸好天无绝蝗之路。我挨过了那个冬天,找到了有农田的地方,接下来就轮到它倒霉了。”
白臂猿愣怔了片刻,它没有想到事情的过程有变化,但它没有改变想法,因为这件事的过程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看到的猪獾尸体,一路上那些被啃光的麦子和村庄。
有一种妖怪,它的存在就是一种祸害。
“任你信口雌黄,都改变不了你杀人作恶的事实!我一路上走来,所见皆是村庄破败,良田荒芜,白骨成堆,这些都是你造成的!”
“哈哈哈!”蝗虫精狂放地大笑:“我作恶?就算是我作恶,那也是天道允许的!人灾暴乱的时候刀兵四起,相互屠戮,自相蚕食。旱灾的时候赤地千里,苍生饿殍,白骨成丘,水灾的时候冲垮堤岸,淹没所有土地,致使苍生流离失所。天下所有的灾害,我们蝗虫造成的伤害是最微弱的。”
“那又怎么样,这也掩盖不了你的罪恶,也挡不住你该死。”
“就你?”蝗虫精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笑道:“这次我们是奉了天命来降灾,涵盖数州之地,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飞蝗将校,影响的也只有一县而已,在我之上还有神蝗将军,还有飞天真君,识相点就快快离去,不要影响我公干。”
真正让白臂猿愤怒的,就是‘公干’两个字,它狂奔而起,一棍子朝着蝗虫的脑袋给抡了过去:“我草泥马的公干!”
只听得咔嚓的一声脆响,让白臂猿吓了跳,以为是自己的棒子打折了,但看上去歪掉的是那蝗虫精的头。
飞蝗将校脸上挤出一丝狞笑,然后双手将自己的头掰正,抬手将自己的钢叉朝着猿猴飞掷了过来。
白臂猿一个大跳,双手挽着棍花格去飞来的钢叉,将那钢叉打出三丈远外。
这蝗虫精趁机做出了变化,一个转身便将身子缩小,变成了一只两寸大小的蝗虫,汇聚在众多飞来的蝗虫中,黑压压地相互聚合,逐渐变化聚合成了一个人形。
这个人形是上万只蝗虫堆挤组成,就连肌肉的蠕动变化都由蝗虫的移动组成,飞过来的钢叉被这蝗虫人抓在了手里。
“既然你今日来找死,就别怪我下手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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