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柳神医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传遍后宫了。”宇文跋忍住笑,送她一顶高帽子。
“我没有名气你们皇上也不会大老远地请我来这里。”
宇文跋看着桃木桌上那展开的羊皮医书,说:“这是你师傅传给你的医书吗,上面可写了治疗我这鞭伤的办法没有?”
“写是写了一点……不过,我劝你还是别治算了,这法子很凶险,身体羸弱的人承受不住,会有性命之忧。你长得这么标致,在宫里又混迹得这么好,死了可惜了。”
宇文跋眉毛一挑:“这鞭伤已经折磨了我数年,我再也承受不了了,倒不如一死来得痛快,你就放心治吧,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要治好它。”
他原本俊雅的脸庞此刻面罩寒霜,柳翩翩瞧着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她不明白,为什么这美少年一旦正色起来会散发出一种刺骨的寒气,令她不敢靠近。这寒气仿佛在慕容乾身上也曾闪现过。
“好吧,既然你非要试试,那我就给你治治,但我们可要说清楚了,万一没有治好你,你去见阎王了可不要告我的状。”
宇文跋从身上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锦盒递给她:“这就算诊金吧!”
柳翩翩打开盒子,一枚鹅蛋一般大小的夜明珠呈现在眼前,幽幽地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这不是普通的夜明珠,是琉璃国进贡给西楚的,名叫幽蓝夜明珠,一到夜里置于放内,会泛出蓝色光芒,将房间照亮。世间只有这一颗了,你留着吧!”
柳翩翩咂舌:“哇,出手很大方,这么名贵,不是你从皇帝老儿那偷来的吧?”
宇文跋有些哭笑不得:“不是……你放心拿着吧!”
“你这深宫里可有最寒冷之地?”珠宝收了,可就要开始办事了。
宇文跋说:“最寒冷之地就是后宫御花园里有一处深井,我鞭伤发作的时候就派人取那里的井水来浸泡,可以略缓痛楚。”
“你明日来,我们再详细诊治,要诊治三日三夜。”
他们商定好了时间。
翌日,宇文跋一早就来到了柳翩翩房间里,却见她房间里放置了很多火盆,两个相连的火盆上架着一块薄薄的木板。见他来了,她命令他:“脱掉衣裳躺在木板上。”
他吃惊了:“这,这不是烧烤活人吗?”
柳翩翩鼓着圆溜溜的大眼说:“是啊,看上去就像在烤活人,这就是‘冰火两重天’的火疗法。先要将你的烂肉烤松,让那些浅皮脱落。如果你害怕了还来得及后悔。”
宇文跋银牙一咬:“这些苦楚和我的鞭伤相比算什么,不怕,不后悔。”他脱下了衣裳,露出如玉一般的肌肤。柳翩翩的脸发烫了,害羞地避开眼,手一指木板:“每块木板一旦烧红了就躺上去,觉得不烫了就换一块,今儿一天就在这里烤着。”
宇文跋躺在木板上,肌肤刚一挨近木板就发出“知啦”的声音,仿佛烤肉一般,还散发出一股焦臭味儿来……
他却只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柳翩翩心里暗暗纳罕,没想到这俊雅的小太监竟然如此勇敢如此有定力,倒还真让人佩服。因此更加专心地替他治疗起来。
如此烈火烤了一天,他原本雪白的肌肤已经烤黑了,摸摸那鞭痕,仿佛有了松动的迹象。宇文跋已经累得瘫倒了。柳翩翩却让他立刻去那深井里浸泡,她会用绳子缚着他让他不至于淹死。
“白天用火疗,晚间用冰水疗,如此反复三日,死皮才有望去掉。”
他在腰上捆着绳子,慢慢下到了深井里,现在原本是一年里最冷的时节,浸泡入冰水里,他顿感心脏血液都仿佛被凝固了一般,四肢也无法动弹,嘴唇变得乌青了。
他却还是咬牙坚持着。
柳翩翩坐在井口,不时和他搭讪,分散他的注意力。
她也佩服他,如此冰与火的折磨他竟然可以忍受,没有唤一声苦,真的不是寻常之辈。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他忍着疼痛,想起许久以前,父王和母后唤的那个乳名:念儿……他们说,他是他们心口心心念念的宝贝。
“你叫我念儿吧!”
“念儿,念儿……”她清脆地唤着他的名字,趴下来,看着他冻青了的脸:“念儿,你还承受得住吗?”
“没……没问题……”他的上下牙齿已经哆嗦起来。
一定要撑下去,要将这段耻辱的痕迹从脊背上抹去,将那段黑暗的回忆从记忆里抹去,无论有多么辛苦。
他仰望着井口,柳翩翩的眼眸中充满关切,虽然此刻天色已经一片漆黑,他却觉得,一缕阳光正照耀着他,将他黑暗幽蓝的世界照得透明透亮。
一生一世,白首不分离(1)
经过整整三日三夜的医治,宇文跋脊背上的伤疤淡去了不少,可是他也被折腾的奄奄一息了。
这日,是最后一次火盆上的炙烤。瞧见他嘴唇都发白了,柳翩翩于心不忍地说:“你还能撑得住吗?”
“我没事。”
虽然连走路都有些摇晃像踩着棉花一样,但宇文跋还是慢慢地摸扶着向木板躺了下去。
炙热的木板一贴上他已经烤得焦黑的后背,又是一声“知啦”的声响,房间里顿时弥漫起一股刺鼻的焦臭味。
柳翩翩蹲在他面前,替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你还好吗?”
“我,还好……你会唱歌吗?唱一曲我听听……”
柳翩翩大眼睛骨碌骨碌地转动,她知道他要听曲是想分散注意力。
可是她不会唱什么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