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大家伙乱成一团,只当是世子毒又再发,着急上火请来蒋公子看,人救醒了,一惯好脾气的蒋少爷却发了火。
蒋公子面红耳赤数落半天,世子爷只是轻飘飘一句话:“子雨,得之,我命啊!”蒋公子便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后头发生什么,她不太清楚,本来以她和紫翠失职之罪,当以死谢罪,世子爷头一回拦着,只让她们杖责抵罪,并交代二人,无论他生死如何,从即日起,二人唯以沉香之命是从。
她们,以及她们领有的地,正二卫,通通被世子划归沉香所从,通令所属,若有违抗,杀无赦。
伦制,皇亲家卫各有权限,唯一家之长马首是瞻,从来没有哪位的夫人,即便郡主诰命,也不能和家主平齐。
这份通令,等于告知天下,世子,未来的这位世子夫人,品阶相同,地位平齐,共掌责权。
等她们领了罚出来,世子已经赶去清河海域,说是有了失踪许久的姑娘消息,之后发来秘令,竟然是世子若有不测,全府上下,唯姑娘马首是瞻。
世子将经营多年的所有势力,明的,暗的,尽数交付未来的世子妃。
眼前这位,是安王世子,制机兵马督府,四卫家臣尽数明了的真主子。
救世子固然要紧,若是再出了岔子,她便真不用活了。
“姑娘,赶了那么久,好歹歇歇脚,马也要歇一歇腿,不然怕是要失蹄了!”她迎着风大声劝。
沉香看了眼她,最终一拢缰绳,歇下脚来。
只不过,这停留,也就一刻时辰,喝口水,嚼了口干粮,便又启程。
笑蓝对这主子多少摸准了脾性,和世子爷差不多,做事不喜拖沓,也不听人妄言,唯有尽力配合,别的,多说无益。
紧赶慢赶五日之后,温语山给的马,到底是忍性老马,真就硬是由着沉香狂奔到了京城。
入了京城,由笑蓝带路,进入西北城区一处僻静院落。
深暗的胡同巷内,不见人烟,独门小院在外头看起来,掩藏在几株老树之内,偶尔显露一角飞甍,不过是寻常中产人家一个院落罢了。
谁想不到,太祖宠惯后宫的那位贵妃,如今就住在这个小院子里。
四下看着无人,四方角落,均有地支卫戍潜藏监视,一只老鼠都溜不过。
笑蓝领着沉香进了外院,踏上小径,沉香抬头看看枝荣叶茂的百年老树,五日来第一次开口:“从巷子口到院子里,有多少重暗哨?”
笑蓝一惊,抬起头正看到沉香转过来的眼,那双墨玉一般的眼,仿若漩涡,望之心悸。
一低头,不敢正视,想起当日世子让她们侍奉这位主子时嘱咐过的话:“从今日起,把姑娘当成我,她在,你们在,她亡,你们亡,不要动心思,她面前,你们玩不起。”
这么一路过来,她已经看出,巷口,门外,院子里,都有布点,这份敏锐,足可以见证。
“回姑娘,有四重,三重在外,老夫人身边还有一重,防着外人,也防着老夫人自伤。”
“可有通令牌什么的需要递见?”沉香看笑蓝恭顺,弯了弯唇角,心理学上来说,不经意的威慑,可以潜移默化的让人不经意的折服。
笑蓝对她的恭顺,明显已经从开始的单纯恭敬,到此刻屈服。
她虽不需要他人忠心,却需要一个足够信任她的手下,没有多少时间容许她耽搁,合作者必须足够信服她才可以。
“姑娘放心,世子爷已经通令所有世子属僚家臣,今后姑娘之令,如世子之令,不尊者,杀无赦。您要见,自然无需通传。”
午后透过斑驳的树叶透射而来的光蹁跹在沉香面上,折射在她浓墨的眼,有光泽,闪了闪。
“老夫人在里头,可许谁能见?”沉香又问。
笑蓝一愣后才反应过来:“回姑娘话,除了世子,便没人了。”
沉香沉吟了下,又问:“这许多年,她不曾踏出过屋子?外头的事,可允许知道?”
笑蓝摇头:“世子不许,也没什么人知道老夫人存在。”
沉香转了下眼珠,看向笑蓝:“你可见过她?”
笑蓝摇头。
“可有了解老夫人的人照顾着?起居饮食什么总要有人接触她,让她来,我有话问。”
负责照顾老夫人起居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聋哑老仆,身形佝偻,且不识字,沉香了解到此,又让笑蓝找来比较了解老人的伙房张婶,由她做翻译,比划半天,问了几个问题。
无非是老夫人的生活习惯,兴致爱好,并无旁的。
笑蓝一旁颇好奇,但是安静的不问。
傍晚时分,沉香让送走两人,陷入沉思。
半刻钟后,她对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笑蓝道:“我们去见见老夫人吧。”
曾经辉煌的一代贵妃,迟暮之年什么样,笑蓝也有几分好奇。
这屋子,坐北朝南,采光通风极佳,然而却愣是被挂上厚厚的布幔,不见一丝光。
屋子里不燃灯烛,不点香,冷寂的仿佛青灯古佛堂。
据聋哑老仆说,这些,都是老夫人自己所为,世子并没亏待过老夫人,一应起居,都算是尽心,不过每回拿去,不是被她扔出去,便是踩在脚下跺。
不肯见光,一丝光线就要闹腾。
冬天不燃火,冷的抽筋都不肯要炭盆。
平素从来不开口,除了吃饭,便是呆坐,唯独世子爷来一回,她便骂一回,骂得天昏地暗的,一屋子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那个时候其实倒比较像个疯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