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忍些日子就好。
他下床来取过桌子上的茶水吞了口,燥热感依然有一些,便决定出去透口气。
船舷一片寂静,除了守夜的士兵在几个甲板上来往,七月的月色格外明亮,目力所及,一片银白。
凌风铎昂然屹立在船头,吹了会风,散去了燥热,又慢悠悠往下踱去。
不过是漫不经心的乱走,不知不觉却到了一处门口,正要过去,却听到里头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先生,您让我去见世子吧,这瞒着可不是法子,如果姑娘出什么事,你我都别想活了!”
他心中一沉,脚步停了下来,就听温语山的声音道:“非老夫不想,可是如今北线胶着,公子若是知道了,必定会撒手而去,可他究竟不是海寇,可以如此随性,若是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人瞧着,没他好果子吃的!”
“可是先生你不是说过,姑娘是世子福将,无论如何要保护好她么,如今她有大难,您这反而瞒着,紫翠不懂,姑娘要我来带话,不就是因为情势危急么?”
“再一日,我们出击衡宇岛的军队一旦回来,便可以腾出人手去回防,到时候再和公子说也未必来不及,老夫只是赌,赌沉香姑娘能抵得住,世子身子并没痊愈,也不可过于操劳,如果这里头出了什么意外,老夫吻颈陪葬便是,不会让你们难做的!”
“可,可蒙州城如今危在旦夕,那人可就在城外呀,这!”话犹未了,砰一声,凌风铎已经一脚将舱门踹了开来!
温语山和紫翠愕然回头,只看到凌风铎铁青着脸恶狠狠看着二人,目光中的凌厉,足够将二者凌迟。
紫翠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不由腿一软,没及跪倒,凌风铎已经一把揪住她,喝道:“怎么回事,说!”
“公子!”温语山唤道,却被凌风铎冰冷如剐的眼神瞪了回去,无奈的明白瞒不了了,只得沉默。
紫翠手臂剧痛,却不敢挣扎,只道:“姑娘要婢子回来送口信,只说让带一句话‘江涛宁在蒙州’她说您自会明白!”
凌风铎闻言面色巨变,只略一沉吟,转身便走。
“公子,你去不得!”温语山出声阻拦:“已经派出的援军也有二千,足够控制局面,虽然解不得围,但是您也可以有时间调兵回防,那时候您再发令,可谓理所当然,可是今晚你若是再调兵,怕是要落人话柄的!”
凌风铎一顿,回头道:“温先生你替我坐镇主帅,北路的事就由你主持,我不调兵,紫翠,去拉批快马来,我们赶回去!”
“您疯啦,您是主帅,怎么可以单身前往!”温语山愕然,紫翠倒是应得快,闪身跑了出去。
凌风铎冷冷道:“要瞒着外头那些耳目,先生不是一贯拿手?我若调兵动静倒是容易引人注目,所以还得靠您老!”
温语山被凌风铎冷厉的言辞蔑然的语调噎了噎,知道那隐忍的语气里含着的滔天怒火,只是他不愿意看到凌风铎去冒险,若是能够,他又何必隐瞒?
“你等清剿的队伍回来,立刻出发去云州,就说受到密报云州有通敌之嫌,务必替我牵制住薛家这点兵马!”凌风铎又道,然后又想了想,突然从脖子上攥下药囊,朝这温语山扔过去:“拿着,七日后若是你赶不来汇合,便替我和沉香收尸吧!”
“公子,这是您的命根子啊!”温语山终明白阻拦不得,更明白此刻,凌风铎的绝然,不由手中颤抖,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若她有事,我活着何义!”凌风铎冷冷睨了眼温语山,一闪身消失在舱门口。
温语山愣愣的看着门口,再看看手里头的药囊,不由握紧了那东西。
捂了捂额头,概然一叹,这个恶人,他算是做到彻底了,公子终于在生命里有了一个比权力和责任更在意的生命,只是但愿,这一切,还来得及挽回。
他须得尽力,让北路凯歌,只有那样,才能保证凌风铎的任性不会成为他日后的麻烦。
沉香,公子,一切平安吧。
第一百零七回
第一百零七回
“小姑姑,喝水!”蒙州城又迎来了一日旭阳,面对略显惨淡的朝日,映衬在黄沙烟笼般得云翳下,透射在城头显得有一些末世的味道。
整整六日,自那一日沉香用令人瞠目的举动向江涛宁所领军队明明白白的表明她与城同存亡的决心之后,江涛宁也放弃了与她周旋的意图,以八千军力,发狠进攻蒙州四门。
蒙州城南北为陆地,东西却有弄江,西面是弄江形成的内陆湖章湖,以水闸门为城门,弄江毗邻近海,水深面阔,非常有利于舟船通行,原本是繁华的港口城市,却因为太祖的闭关锁国而冷清下来。
如今因为这个原因,使得水闸口船只稀少,城内居民只有最繁华时的一半人口,不到五万。
匆忙回防的云梦台和龙溪卫所剩下的一千八百人,加上府衙原有的五百衙差和宿卫两千,面对城外八千人捉襟见肘,
苏老夫人以苏家的名义,撑着病老的身躯,在城中招募人手,一一布置在四大城门,虽然人是凑出来近万,却也不过是些生手,根本不会打仗,外头是凶悍之极的东洋海寇,一群不要命的家伙,实力悬殊很大。
沉香带着留在她身边的世子家卫数人,连夜将东西门用生铁焊死,投注大量的泥沙和从百姓家中征集到的旧家具,淤积在入口,并且布下原始水雷,阻止船只攻城,在水闸城门上架起了炮台,火鸦飞箭等远距离火器,手把手教会那些守门的新兵,只要看到有船只在射程内,开炮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