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都是气,以至于这吻不像缠绵,倒像在斗气。他把恶气全部发泄到她口腔里头。她无辜地过滤着他的浊气,像个漏斗。等他气过了,她才抹着嘴,狠狠骂他,“端木舍,你王八蛋。”她头发乱了,嘴唇却玫瑰一样红,射向他的眼睛亮如灯泡。
端木侧了侧身,咽口唾沫,艰难道:“晓苏,做我女朋友吧。”
晓苏抱胸冷笑,“女朋友是什么?以此为名义供你光明正大玩弄吗?”
端木咬牙切齿,“田晓苏,你别过分,我总不至于想跟你交往就先要跟你登记结婚吧,合不来再离婚,天下有这个道理吗?”
“确实没有这个道理,但是端木先生,你太缺乏诚意,所以我拒绝你。女朋友,对别的女人来说也许趋之若鹜,认为受了抬举,但我不会,你也许很迷人,但是已经被我得手了,你也只是我床上爱物,就那么回事,我早就失去了新鲜感。”
端木突然爆笑,笑得晓苏莫名其妙,“我很弱智吗?”
“不,小丫头挺可爱的嘛。”端木搂住晓苏的肩,一起坐到千秋上,“如果你非要充下女权,我乐意配合。真的,失去新鲜感了吗?”他促狭地说。脸向她靠近,绽着邪恶但绝对魅惑的笑。
“你想怎么样?”晓苏挺直脊背,实在太困惑了,不知道这位先生葫芦里卖什么药。他可以一边表达着对另一个人的一往情深,一边又请求她做他女朋友,是她太落伍,还是他脑子突然短路,前后接不上?
“端木,好吧,我正经一点。”晓苏绷起面孔,“我承认你有时候满有趣,跟你在一起也满快乐,老实说我对你也不是完全的无动于衷,但是,我还不够爱你,你明白吗?我们分开这么长时间了,我没给你电话吧,我可不是像某些女人想你想得痛不欲生却偏要装烈士,没那回事,我实在是没怎么认真想起过你。当然也不是不想,每次想起你我都会对自己说,得得都过去了,想那个孽障不是等于退化吗?所以,也就不想了。事情太多了,我懒得想那些我闹不清的东西。端木,你也知道的,你不爱我。咱们俩与其搅不清楚了,不如干脆一点,做普通朋友吧。你问问郑简,做我哥们是不是比做我情人舒坦一点。我的名言,朋友是用来两肋插刀的,而情人是用来摧残的。”
端木半晌没说话,后来认真说:“没错,我对沙沙姐有感情,这是长年累月形成的,是历史,不容抹杀,但是你就不愿给自己一个机会,等着我慢慢调整?或许这份感情并不如我想象,或许……”
“可我不想用时间换似是而非的承诺了,万一等不着呢?我没那么强大的自信。再说,我年纪也不小了,与其时刻与一份不安定的感觉为伴,不如脚踏实地。我倒是庆幸自己还不够爱你。”
“够了,不要左一个不爱右一个不爱,你又懂什么爱?”端木站起身,“我巴巴跑来,不是为了听你对我大泼冷水的。好吧,你就做别人的小猫小狗、小鬼小妖吧,我是听够了,你要不想做人类谁能帮你呢?”他拂袖而走。
慢着,他说什么来着,巴巴跑来,他到底是为谁而来?
晓苏心里吼着,但是没有叫住他,而是由着他一点点离开,消失在黑夜中。
她继续坐到秋千上,一晃一晃,心莫名有点空落。脑子开始回忆起甫见到端木的场景。
大约一小时前,她和荆沙从出租车上下来,暮色四合,暖融融的晚风中充斥着小孩的笑闹。她扶起荆沙,扭过身,猝然与端木劈面相逢。她不知道他怎么会直挺挺矗在那里的,有一瞬怀疑自己见鬼了,但是,没有错,是他,他说话了,“沙沙姐?”他一双眼全在荆沙身上,她收紧的心猛地一松,也说不上是不是失落,对荆沙笑笑:我先上去,你们聊。
她一直以为端木是荆沙找来的,如果不是,他怎么可能找到她的居所。几分钟前在这里,他又跟她吵架,为荆沙,他好像拼命地要她吃醋。好歹,她没出这个丑。吃醋?晓苏耸耸肩,不知道是哪辈子的事,能够记起的是为z。他有次去朋友工作室,一夜未回,她打探到地址赶过去,那是个仓库,巨大空旷,没有窗,走到里面,好像随时会被虚无淹没。仓库一摊一摊乱置着东西,这边是锅碗瓢盆,那边是画架颜料,这边是书房区,那边是卧室区。而所谓的卧室区不过是一个巨大的地铺,有三男一女仿佛累极了摊手摊脚地睡在一起。
有个男人醒着,在画架前抽着烟,听着脚步声也不抬头,问:找谁?
我找z。晓苏的目光在地铺混睡的男女身上掠过,她终于看清了z,就与唯一的一个女子面对面地酣睡着。女人的手搭在了他腰上,鼻息应该是全部纠合在一起。晓苏惊讶地捂住嘴,而后就叫起来:z!
z太困了,其余几个人也太困了,竟然一个都没醒。那醒着的男人好像毫不在意,悠闲地调侃:“d,你还真是z的女朋友?我们还一直以为他在意淫。你叫什么名字?”
晓苏不理他,走过去推睡得像死猪的z,z朦胧中拨开了她,“别胡闹了。”
她再推,他侧个身,她忽然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并且恐慌,好像走错了一个世界,于是哭了。
哭声把z叫醒,z迷糊了好一阵后才反应是她。她夺路而逃。他追上来,三下两下,把她带到怀里。她哭得像只猫一样,气若游丝,声腔凄楚,他紧张得不行,向她发誓再不到这边来了,也再不跟别的乱七八糟的女人呆一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