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蕾看了他,心里涌出一丝暖流。便笑了笑,说:谢谢你,文奎。
幼蕾的确狠不下心杀掉自己的骨血,而且对于禇士弘的感情又很复杂,爱恨交加,连带着对这孩子也是爱恨交缠。遥遥猜想那个人要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又硬生生掐断自己的臆想,告诉自己:他永远不会知道。
文奎忽然将药扔出了窗。幼蕾一惊,文奎笑嘻嘻道:姐姐很犹豫,我就替姐姐作个主了。又正色道:姐姐,我去叫小二给你熬点莲子粥。姐姐以后,不许再胡思乱想,要听我的话,因为现在我是男人。
幼蕾扑哧笑起来,抉择作后,心里生了种自己都说不出的安宁,她原来是喜欢这个孩子的。好吧,就生下来,她会爱他,疼他,保护他,给他一份完满的爱。
文奎真的肩负起了男人的职责,安排三餐,给她说笑话解闷儿,看天气热,旅途颠簸中的幼蕾满脸倦容,便劝她找个客店歇上几天。“大夫说过,你这个月是最危险的,所以哪都不许去。要听我的。”安顿下来后,他对她说。幼蕾拗不过他,便同意。
这一住,却又遇上麻烦。
一日,文奎去外面点心铺买些话梅、酸枣之类的零食,买后出了店门,看到街上橐橐飞奔过来一群黑衣人,个个凶神恶煞,横冲直撞,将行人、摊贩撞得满大街都是。文奎知道是朝廷的人,胸中火起,到多年的忍耐只让他默默地缩到一边,看着那帮人叫嚣着离去。
回去后,跟幼蕾说起,幼蕾连忙细问他是着什么衣服,配什么刀。文奎一一回答。幼蕾脸上显出惊慌之色,道:我们收拾东西,赶快走吧。文奎问:他们是何人,姐姐因何惊慌?幼蕾道:是锦衣卫,他们中有人认得我。我怕他们会找我们麻烦。
两人匆匆收拾东西,正结帐,就听得酒店外一阵喧嚣。没多久,几个着黑衣的锦衣卫就拥了进来,掌柜和小二连忙迎上去,陪着笑脸,让他们先歇息,喝点茶。其中一个似头目样的人道:老子是来查房的,哪有工夫喝茶。
掌柜忙道:我们这住的都是良民。
那人道:谁知道是不是良民。兄弟们,上!其余几人便乒乒乓乓摔起了东西。食客们纷纷逃窜,掌柜的哭丧道:啊,求求长官,放过我们,我们只是小本买卖,陪不起。
幼蕾不自禁地将手放在剑上,文奎连忙按住她的手,轻语道:姐姐不要轻举妄动,现在不比以前,你肩负两条命。而且,姐姐,你也知道他们有可能认得你,避之惟恐不及,何苦送上门去。
幼蕾恨恨松开了手,转身欲走,然此时,忽听到一少妇惨叫,幼蕾回头,看到一锦衣卫正调戏一女子,正又搂又亲,女子挣扎无力,惊恐失色,旁边却无一人敢出头。幼蕾再也无法忍耐,挺剑上去,对了锦衣卫就刺,那人只好放开女子,拔出刀,道: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吧。
幼蕾不与他废话。刷刷几个凌厉的招式,将他攻得只有招架之力。
文奎着急,连忙道:姐姐,放了他,我们走。
幼蕾也不欲与他多纠缠,知道很快,另几人会赶过来,到时突围就麻烦。连忙朝文奎使个颜色,剑来回虚晃了几下,将那锦衣卫晃得眼花缭乱、昏头转向,幼蕾于是急速收手,跃上桌子,窜过人群,来到门外,文奎已将马备好,两人便疾驰而去。
两人找了偏僻地就钻,但后面锦衣卫的马蹄声依然不绝于耳。文奎突道:姐姐,问你个问题,如果待会被抓住了,你会不会后悔?幼蕾直接道:不会。又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傻,其实我只是尊重我的良心。只是这事我对不起你,到时,他们来了,你就躲到一边,姐姐会将他们支走,你按姐姐上次跟你说的方法去找你爹。
文奎若有所思道:这个世上要是人人都似姐姐就好了。可是,我却很明白,越是像姐姐这样的,越倒霉。原谅我说真话,姐姐。我知道你不肯为自己考虑,文奎虽然贪恋生命,因为还想做很多事,但是,我绝不会撇下姐姐。姐姐是文奎在这个世上最尊敬最喜欢的人。姐姐如果活不了,文奎也绝不想活,没有姐姐的世界,还能有什么意思。说完眉宇很忧戚。
幼蕾淡淡地笑了,道:傻孩子,事情没这么坏的。
说话间,两人居然到了一处悬崖。崖下,万丈深渊;回路,人影重重,呐喊声也越来越清晰。文奎惨白了脸,道:姐姐,没有路了。
幼蕾点一下头,神情淡定。她说:你躲到树后。
文奎看了下树,咬牙,道:携手作战。同甘共苦。
幼蕾劝道:让你藏起来,不是让你苟且,是要你在暗中助我。好不好?
文奎依言藏起来。幼蕾立即上马,迎了过去,她要把锦衣卫引走。
很快她就进入了锦衣卫的视野,早上那个猥亵女子的锦衣卫指了她,呼道:就是她。众人立即将她团团围住。
幼蕾很从容,嘴角逸出一抹淡淡的笑,就像幽兰在寂寞的空谷绽放,挥散出若有若无的香气,又似花瓣上一滴晨露滚动,晶莹剔透,那帮人不由屏住呼吸,均想:这女子绝世容颜,一定要活捉了,即便自己不享用,送给上头,恐怕也能捞个好处。大家怀了同样的心思,互相看了一眼。
幼蕾忽扬鞭,马人立而起,鬃毛纷披,嘶叫着向前方之马跃去,马上之人被掀翻下马,又被受惊的马蹂踏,当场毙命。随后马群乱成一团,马不受指挥地夺路而逃。幼蕾骑一阵,下马,拍了马屁股,令它继续前行,以引开众人,自己则找了处隐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