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你就哭出来吧。”
煮雪万万料不到念离说出口的竟然是这一句,那泪珠子就跟断了线似的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我若不从,曲容发起疯来,牵连安家,真不知如何收场。这还不是我最担心的,我只怕再这样耗下去,曲容的身份早晚会被抖出来的——你家相公,还有柔柔,要如何面对?”
“恐怕一场你争我斗是在所难免。”念离心里有何尝不知,这是一笔比血债还要沉痛的罪孽,恐怕叫安以墨和安以柔放手,不是件容易的事。
“老太太走的还算安心,柔柔过的看样子也不错,岚儿还小,我们也刚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念离摇了摇头,“我是不愿意见到安园卷入一场已经结束的纷争之中的,不值得。可我又如何能开口,叫你放弃你的幸福?”
“不用你开口,难道我这双眼是白给的么?我都想和以笙一走了之了,可惜我还是走不出这一步。”煮雪握住念离的手,“我已经把自己当成安家的媳妇儿了,我总该为这个家,做些什么。”
都说仙女下凡其实是一个悲剧,因为她们的清高,其实是纯净,而她们的法术,其实是负累。
“我倒是还有一个法子。”念离沉默半响,终于开口,“想要圆满解决整件事,只能由陛下他亲自出马——”
煮雪哼笑。“说来容易啊。”
这个时候,壁风的车马,离南通郡溯源城,已不过七、八天而已了。
借刀杀人
安以柔回到安家没几天,就和那两个假官人打了好几架。当初她连葬月都不怕,如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撒野,安以柔更加不放在眼里了。
当然,这一笔笔的帐,沉鱼和落雁都写给了峦翠,很讽刺的是,她们的信是由安家的信栈送出的——
由于安家的服务太好,导致峦翠从出了南通城,每到一地都能收到来自溯源的诉苦信,将那冷漠跋扈的雪姐姐、嚣张自大的安以墨、目中无人的安以笙、倚老卖老的秦妈妈、不服管教的婷婷说了个遍——
最最罄竹难书的,就是直接动手的安以柔了。
只是从头到尾,沉鱼和落雁都没能从念离身上找出分毫的错来,想来想去,只能写上一条。
“对于安家大夫人——无话可说。”
就是这四个字“无话可说”,让朱湘的眼珠子又转上了。
“能让沉鱼和落雁那两个女人都无话可说的人,得是什么样的人哪——峦翠,你在宫中是否见到过这样一号人物?”
“没听说过有叫做念离的。”峦翠撇撇嘴,“就算是有,也是连内宫都没进去过的小角色,想我在景妃娘娘身边伺候着,怎么能见到那样低贱的?”
“是是是,我的大宫人。”
朱湘哄着峦翠这个护官符。
新帝登基不足两年,一切都惶惶未决。
在上面多几个熟人,多一些门路,多走动走动,尤为重要。
作为景妃娘娘的近身丫鬟之一,峦翠颇有些门路。她知道这些人的底细,也知道他们的喜好,这为朱湘在京城的活动,大开方便之门。
因此,峦翠这个相貌平平、学识不足的女人在朱湘面前格外的扬眉吐气,久而久之,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朱湘当然知道她是有几斤几两重的,所以在给属下安排“宫女”的时候,都是人造而非天然,那选材地嘛,乃是偏院地区的烟花之地。
所以,那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沉鱼和落雁,自然修为也高不到哪里去。
高不过峦翠就好。
眼下这深不可测让人无话可说的真假未知的宫人念离,着实让朱湘有些不自在了。
“你到了安家,先不要太张扬了,待我探清楚对方的虚实不迟。”
“哼,那要看她们惹没惹到老娘头上,要是她们敢像欺负沉鱼和落雁那样欺负我,我就叫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峦翠得意地笑着。
这些天溯源城都传开了,说不日朱湘郡守就要来了。
而武官曲容的再次到来,无疑证实了这个传闻。不是明日,就是后日,怎么也逃不掉大后天。
安园上下一如既往的周到准备着,有念离和煮雪这两个对接待礼仪轻车熟路的人来张罗,一切都布置得井井有条。
安以墨常常忍不住感叹,这安园的接待水平代表了当年后宫的最高礼仪水平了——他真个儿的成了个土皇帝了。
当然,这样的时候,乱子也是不少的,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越来越跋扈的两个小狐狸,狐假虎威耀武扬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沉鱼最喜欢瞎编乱造的指挥,但凡下人们有疑义,就掐着腰嚷嚷着:“我可是宫里来的,是你们懂得多还是我懂得多!”
落雁则喜欢攀比,如若在念离屋子里多放了一只花瓶,她就一定要放两只,然后在峦翠要住的屋子里面放三只。煮雪见了,忍不住说,这屋子都成了瓷器店了,落雁就又委屈得不行,大叫着:“没规矩了,没规矩了,哎呀呀,这样的小户人家,我可看不下去了——”
每每这时,煮雪都暗自决定,如若日后随曲容去了,一定要先手刃了这两个扎眼的女人。
除却惹是生非的沉鱼和落雁,屡屡到访视察工作的吕枫也叫人头疼不已。
“恩,布置得的确不错,可你们要注意了,朱大人廉洁得很,不要太过铺张浪费了——”吕枫说这话的时候,满嘴的酸气,而安以墨肚子里,则是一股子火。
前天来的时候,您说朱大人喜欢青花瓷,叫我们把所有瓶子饭碗都换成青花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