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就派人回拉萨上报这件事。”吕团长也如她方才一般猛地站起身,同样小晕了下才缓过来。
“我派个人陪吕团长的士兵一起回去。”社长赶过来开口说道,在藏区行走,得多几个人结伴才安全。
当天带着答案的小队便出发折返拉萨,第二天,林雪君的队伍也整装离开,再次踏上抗疫之路。
……
万年不化的雪顶长年冰冻在那里,阳光照得山体明晃晃的亮,却也不觉得多温暖。
一队藏羚羊像雕像一样立在雪山下,向行路的客人们行注目礼。
路过的客人们也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它们,四野看似平静,可一旦有人发现哪只藏羚羊有不对劲的地方,无论是身上有结节还是鼻孔嘴巴处有脓液鼻汁,亦或者眼神没有神、皮毛粗糙干燥,都会立即投石攻击后扑过去——就算是野生动物,如果生病了,也必须扣下来好好医治才行。
山路难走,在高原防疫治疫的工作比想象中更不容易。
虽然全国现在各方面人才都稀缺,但林雪君还是觉得这次她带人带少了。
挖雪窝子一群人挤在一起睡觉,吕团长还要点着篝火带队守夜巡逻。
远离雪山时能搭帐房,但为了防狼等野兽,还是要值夜巡逻。幸而在第二个抗疫营盘里,藏族县长除了派出两个小伙子给他们带队、帮他们干活外,还让这两个小伙子带出两条猛犬藏獒。
要是有野兽靠近,离很远时藏獒便开始狂吠示威。
大型犬的吼叫声浑厚而高亢,即便是它的主人听到也会产生生理上的惊惧感。小型野兽总是被吓得立即转身远遁,不敢轻易靠近行路的人群。
队伍中的外来‘客人’们总是一脸肃穆,在艰难的环境中爬石头山、拽着麻绳往峭壁下斜行,人跟石头一起往下滚,实在不是件让人心安的体验。
就是抬头看到的风景再惊艳,生死面前也没心情赏景了。
林雪君总觉得,西天取经应该有这么一难——背负艰巨任务,穿越青藏高原去疫区,治疗两种可怕的动物疫病。
可随队的藏族小伙和姑娘们脸上的表情却跟‘客人’们不同,面对艰险时,他们总是木着一张面孔,既不悄悄抹眼泪,也不皱着眉呲牙咧嘴,好像这与往常他们面对的所有一切都没什么差别一样。
到了休息的时候,只要吕团长他们点燃篝火,藏族小伙和姑娘吃饱了肚子,还能站在篝火边对着月亮或者星星唱歌。
阿木古楞作为蒙古族小伙子,也能站起身随着歌声岔开腿晃动肩膀、扭动手臂,跳几个蒙古舞动作,哈哈大笑着短暂地融入这乐观氛围。
吸着氧的林雪君等人只能看着笑着,遗憾于实在没有力气和胆量在这种情况下唱歌跳舞。
“看着他们,我就觉着好像生活中遇到什么苦难都没什么了。”衣秀玉抱着她的氧气筒,突发感慨:
“都是事儿而已,遇到事儿就办事儿,办完事儿了继续唱歌跳舞,不用哭也不用伤心害怕。”
林雪君摩挲了下衣秀玉毛毛草草的头发,笑着跟着哼唱了两句就觉得有点气短,看样子高原上不适合K歌,只能欣赏啦。
唱歌跳舞的藏民身后,陡峭的大山从近而远,一座又一座。
高低起伏的草原和松林与高山相映,在黑暗中连成没有边际的怪物,趴伏在大地上。
这条路好像永远走不完似的。
好在他们在当雄营盘地里已经把牛肺疫和马鼻疽的防治流程走顺了,要做什么,会遇到哪些困难,得注意哪些问题,如何安排人手等等都积累了一些经验。
到其他县时就更容易一些,再遇到新的问题,林雪君心态也慢慢变好,都当成经验积累,不要出纰漏就行。
出现问题,解决问题,这就是专注做事的态度了。
病例册上的记录越来越多,林雪君的队伍则越来越瘦。
每个区县、市镇、公社生产队里,会接触到牲畜或者接触过野生动物的人都要被检查。牲畜也要检查,检查完了,生病的动物入棚隔离,人也集结到一片区域里扎帐房治疗和隔离。
每个大片区里都得留下一个人医、一个兽医(或者学会打针的藏医、土兽医),再加上两个帮忙应对各种状况的士兵,还有一些物资。
但队伍越瘦,也代表着收置的区域增加了——得到管控的区域变多,不受控制的、可能正毫无反抗能力地遭遇疫病磋磨的人和牲畜就变少了。
总归前路还是充满希望的,这条路总能走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