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认了!她竟然敢承认!她怎么敢承认!
这可是死罪啊!
重点根本就不在于他们兄妹之间到底犯了什么蠢,武安侯被妹妹下了什么降头,忽然愿意把身份“借”给妹妹,而在于将令。是的,统帅三军的将令是给武安侯长孙昭的,哪怕是他亲妹妹长孙令也根本没有资格染指。
严格说起来,他们兄妹俩这是合伙欺君,再加上他们武将的身份,整件事变得更加可怕。平日里与武安侯府亲善的臣子都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指,替他们紧张起来:这可是死罪啊,武安侯和皇后如何脱身?
哎,娘娘怎么就承认了呢!若是咬死不认,又能如何。
长孙令心道,当然要认,她就是她,总有那么一天的。虽然来的仓促,但危机同时也是机遇,如果能把握好这个机会,她就能趁势从这件事中翻身出来,不再被皇后这个身份给束缚住。
与其左右隐瞒,抵死不认,还不如干脆揭开来算了!
她承认她性子里是有几分赌性在的。
御史步步紧逼:“娘娘既然承认,何不自己辞去皇后之位?皇后本是母仪天下之人,娘娘出入军营,又做出这等事来,强取武安侯将令,实在不配皇后之位。”
“娘娘此事若是传到民间,岂不是物议纷纷?过段时间几国使节就来长安了,到时候我大周岂不贻笑大方,失了大国风范?”
“娘娘不以为耻,竟还反以为荣?微臣观娘娘并无丝毫反省之意,反而很是自得。”
接下来,长孙令简直舌战群儒。
“耻辱?怎么,知道打赢胜仗、驱逐羌族的元帅是女子,很耻辱么?”她清冷的声音传遍殿内,明明音量不大,却仿佛利剑出鞘似的,震醒了不少人的心弦。
“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耻辱么?边境外族入侵如入无人之境,大周子民屡屡被掠夺,作为他们的粮食储备,那才是耻辱!”
“打不赢仗,就将国土、财宝和女子送出,那才是耻辱!”
“祖宗疆土,当以死守,不可尺寸与人。”长孙令眼神锋利地看向诸位朝臣,“就算我用了武安侯的身份打仗,那我又有何错!”
不愧是昔日被称为女诸葛的闺秀,谁知道她不仅博闻强识,还能打胜仗啊!她所说的字字句句,都如离弦的箭一样刺入了朝臣的内心。难道长孙皇后说的有错么?她哪句话说错了?
什么才是真正的耻辱?
卢行溪立刻站出来附和:“微臣以为娘娘无错,反而还大有功于朝廷。”
徐子恺亦道:“皇后娘娘所行之事,皆是为了朝廷,绝无半分私心,微臣钦佩不已。”
紧接着,小半数朝臣都站出来表示娘娘无错。
但一些人仍是不肯认输,尤其是一些老学究、迂腐了大半辈子的人,“皇后娘娘取得的结果固然是好的。但是,无规矩不成方圆。难道为了结果,就可以不守规矩?堂堂一国皇后,混宿军营,岂有体统?”
甚至有人直接道:“军营重地,同吃同住是常情,可皇后娘娘也如此,恐怕有失贞洁——”
他还未说完,就被一个不明物体砸中了脑袋,鲜红的血流淌下来,滴落在地。
朝臣们皆惊诧地看向御座。
只见那君王微微一笑,“呀,失手了。周大人,可真不好意思。”原来他手心里一直转着一个私印,刚刚脱手而去。
不愧是昔年投壶第一的人,现在都快三十岁了,依然准头那么好呢。
等等,官家的意思他们听明白了,别的可以说,贞洁一事不许说,谁说谁死。那位被砸中的大人已经颤颤巍巍跪到了一旁:“微臣无事。”
长孙令冷笑一声,“将士一心,才是取胜之道。我在外行军时,吃的一样拉嗓子的米糊和冷饼,睡的一样是山洞草席。大人指责我同吃同睡,贞洁不保,那你的意思是,所有打仗的将军们,他们都和士兵同吃同睡,睡一个被窝了?”
在场的将军们:???
对啊,娘娘没说错啊!
他们虎躯一震,又纷纷用眼神看向刚才非议娘娘清白的那些文官,该死的文官,打仗的时候缩头乌龟,没见他们为大周流过一滴血,现在倒反过来造谣人了。
敢污蔑我们是吧?干掉你哦。
崔躬脸色难看极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废后只怕事不可为,可已经将那些人给得罪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