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露出苗头的烦躁被对方一句话就打了回去,闻厌看着就连拥抱都变得如此克制温和的人,一愣神,随后属于两人间的某种默契让他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闻厌似乎听到了贺峋说,厌厌,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难道一刻都没有想起过我?你还没有认清楚自己喜欢什么吗?我可以压抑我的本性,但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我爱你……可你敢承认你爱我吗?
那双幽深黑眸弯起的弧度很好看,盛着光落在他身上时,就和这人曾一遍遍在他耳边诉说过的爱意别无二致,温柔中包裹着极致的偏执和扭曲,只要胆敢靠近,就会被拉着一起坠入无可回寰的深渊之中。
贺峋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像是在等他做出选择。
是选择接受一个温情的拥抱,还是……
闻厌抽出了缠在腰间的软剑,抬手扔到了一旁,然后向贺峋走去。
短短几步距离,他又从身上摸出了各式各样的暗器,银针、飞镖、刀片……丁零当啷地接连被他扔到脚下,上面淬的毒在灯火的笼罩下泛着美丽而妖异的色泽。
最后他站在贺峋面前,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任何可以防身的筹码。
闻厌脚步一转,就把人抵在了墙上。
贺峋张开的手接了个空,眼底的笑意却更大了,低头看着自己徒弟,纵容地笑。
贺峋说:“我爱你。”
语气缱绻,已经不厌其烦地在人耳边说了千百遍。
闻厌抬手勾上了贺峋的脖子,目光相接时,两人相似的黑眸中闪着同样灼热的光。
“嗯。”闻厌应了一声,道,“我也爱你。”
半废弃的密道中光线昏暗,灯芯跳了一下,让投在两道身影上的光闪了闪,又被人直接忽略。
感官过载,周遭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只能感受到唇齿间的激烈纠缠,大脑中氧气被迅速消耗,没一会儿就晕乎乎的,艰难回神时,闻厌发现被抵在墙上的已经不知不觉变成了自己。
似乎是他们两人毫无征兆的消失已经引起了越来越多人的注意,寻找他们的动静越来越大,嘈杂的人声就连厚重的墙壁都挡不住,直接往耳朵里钻,让闻厌不由自主地压低了从唇边泄出的喘息。
然而贺峋所想应该和他背道而驰,亲吻激烈得简直像是撕咬,闻厌一开始还勾着人脖子,逐渐也有些发软,手臂无力地滑了下来,软绵绵地在人背后挠了挠,在贺峋捉住他的手腕时,手指动了动,像是要挣开。
贺峋的眉间掠过些许几不可察的阴霾,然而下一刻,闻厌的指尖就挤进了他的指缝中,非常主动地和人十指相扣。
这就像碰到了某个机关,贺峋的动作陡然剧烈起来。闻厌觉得眼前人越发带着要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粗暴,相扣的十指被牵着按在了墙上,另一只手掰着他的下巴,固定住他有些下意识的躲闪。
闻厌仰着脸,纤长浓密的眼睫半睁半闭,随着对方的动作被撬出越来越明显的声音,半掩着的眼眸中满是雾蒙蒙的水光。
微凉的温度正从他的颌骨往下滑去,激起阵阵战栗,在对方咬上颈侧的时候,闻厌抖了一下,恰好将腰身送到贺峋掌下,半干的血迹还透着轻微湿意,碰上了贺峋的手指,然后感觉到那把自己掐在掌中的手一松,不引人注意地放缓了动作。
闻厌的眼睫上挂着湿重的水汽,仰脸看贺峋的神色。
贺峋问道:“这次又是怎么弄的?”
语气透着压抑的低沉,不出意料地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浓重的阴霾,这在以往通常昭示着自己师尊明晃晃的不悦。
有了另一层面的关系后,闻厌知道对方一向都不喜欢在自己身上看到其他人的痕迹。哪怕在他身上出现的只会是和别人交手时留下的或大或小的伤口。
过去他把这全都归结于对方极致到变态的独占欲,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一旦他察觉出对方身上的低气压时,刻在骨髓中的危险预感就已经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分毫。
没有人在这时候还有胆子去触贺峋霉头的,就算闻厌已经待在自己师尊身边很久了也没有改变。
但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好像还忽略了另一层面的含义。
滚到口边的解释被他咽了回去,闻厌的眼神一动,道:“之前不小心被赵无为捅了一下。”
果不其然,贺峋的周身低气压似乎更明显了,搭在他腰上的手霎时收紧,却又刻意避开了伤口边缘。
对方隐晦的生气似乎在刚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浮现在眼眸中了,但是被和风细雨的笑意掩盖着,经过刚才的酝酿后,反而席卷得更加猛烈。
“怎么不提前传信来山海楼?”贺峋问。
其实徒弟身上的伤不会严重到哪里去,贺峋非常清楚这一点。在兰城把人放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闻厌身上留下了一道护身符,只要人遇到致命的危险就会自动触发,为的就是怕自己那怕疼怕得要死又爱玩的徒弟一不小心就把他自己搭进去了。
一直以来这道符咒都没有任何反应,除了刚才起了些许波动,让他来到广云宗,却出乎意料地见到了又受了伤的徒弟。
闻厌不知道贺峋留下的护身符,但他明白对方生气的点在哪里。
他扬起脖子,凑上前去亲了亲贺峋的唇角,对方没有拒绝,但在他企图更进一步时,又被人按着后颈往后拎开了些许。
闻厌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唇,迎着贺峋沉沉目光,眸中神色闪烁,最终定格成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问贺峋道:“师尊为什么总是不高兴看到我身上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