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厌动了动手,和人相扣着的手移到了腰侧那块血迹的上方,即将按上去时,另一道力度从贺峋的手上传来,止住了他的动作。
闻厌的眼中瞬间浮现出了些许坏事得逞的意味,在墙壁和对方身体构成的狭小空间中歪了歪头,眉眼带笑:“师尊会心疼吗?”
“……”
贺峋眉间积聚的淡淡冷意还没散去,视线落在笑得明目张胆的徒弟身上,对方眼角眉梢间流露出来的神情非常勾人,像是恃宠而骄,让人明知道他的算盘,还是会心中发软,无条件地顺着他。
贺峋静默片刻,笑了,坦率道:“是。”
闻厌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他愉悦地又仰起脸亲了亲贺峋的下巴:“那师尊等会儿可不能生气。”
贺峋从鼻腔里疑惑地嗯了一声,看着自己徒弟随意施了个洁净术把衣服上的血迹弄没了,抓着他的手就摸了上去。
掌下的肌肤光滑细腻,没有一丝受伤的痕迹。
“惊喜吗?”闻厌笑得眉眼弯弯,还非常狡猾地先给他扣了个帽子,“开个玩笑,师尊可不能玩不起哦。”
很像贺峋每次起了坏心思吓唬徒弟时的语气,现在被胆子大了的某人学了个十成十,还不能报复回去,不然就成了徒弟口中的小气鬼。
贺峋盯着他看了片刻,最后叹口气,确实非常有气度地没有追究,对人道:“厌厌,你如果想听,可以直接让我说的,不用费心想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抽回手,慢条斯理地束好徒弟的衣服,动作淡然,反而是闻厌被对方贴着自己耳朵说话弄得有些痒,不自在地微微偏过头。
耳骨上的皮肤很薄,透出淡淡的粉色,贺峋捏了下,低笑一声:“你的要求为师什么时候没有满足过?你想听我说什么都可以。”
闻厌在那瞬感觉自己好像被调戏了,但对方没有留给他足够的反应空间,轻飘飘地一触即走,已经直起身,对他道:“我们消失的时间足够久了,出去吧。”
闻厌有些难以置信,转过头看人。
他的衣服被整理过,透着一股刻意的整洁,这就使得眼尾已经被对方勾起的情欲格外明显。
闻厌才不信贺峋是真的在乎外面那些人找不到他们怎么办,他觉得这绝对是贺峋故意的。
闻厌决定收回刚才还说这人大度的话,分明记仇得不行。
“嗯?厌厌不想走吗?”
装模作样。
闻厌磨着后槽牙在心里狠狠谴责,不过在对方走回来牵他的时候还是诚实地把手递了出去。
“噗嗤——”贺峋终于撑不住笑了,牵着他的手用力一扯,把人接了个满怀。
“厌厌,你真的太可爱了。”贺峋由衷感慨道,“哪怕是个满嘴谎话的小骗子。”
闻厌眼一瞪,就被人在眉间亲了口,俯身时对方的发丝拂过他脸侧,就和落下的吻一样轻柔,成功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闻厌木着脸跟人走了。
好烦,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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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峋其实说得没错,随着他们消失的时间越来越长,外面众人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剧烈了。
“我刚才真的没看错吗?那真的是贺峋?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
“千真万确,就是他!前段时间魔域有动乱,有人说看到了一个很像贺峋的人,我还不信,竟然是真的!”
“他来这里做什么?”
“寻仇吗?我看他像是直接奔着闻公子来的。”
“他们不会打起来了吧?!”
“不可能,真打起来不可能是这个动静,是不是贺峋他又有什么阴谋?”
过往印象着实让人畏惧,尤其是现在在场的绝大部分修士都没有恢复过来,若是贺峋真有心想做什么,没有人还有还手之力。
话音刚落,殿中的某个角落传来一声轻微的机括转动声,众人议论声中的两位主角出现在了面前。
贺峋的目光在眼前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微笑道:“许久不见,诸位见到我为什么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眼神?”
“贺楼主……”
“楼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者是有修士硬着头皮站出来对上贺峋,后者则来自从昏迷中惊醒的周则,醒来后一听到闻厌不见就急了。
相似的称呼中完全不同的指向,透着微妙的争锋意味。
“周副使,你伤口又渗血了……”唐柏追在后面跟他说着话,但周则的眼中已经完全被不远处并肩站着的两道身影占据了。
他以前从来没见过贺峋,在被赵无为安排去魔域之前,他很少在人前活动,所以哪怕关于贺峋的传言满天飞的时候他都没见过本尊的真容。
但是当他看到站在闻厌身边的那个高挑身影时,那两人间极度契合的氛围让他瞬间就锁定了人选。
贺峋给他的感觉很熟悉。
因为身量很高,贺峋往往是在人群中一眼就会被注意到的那种,看人时幽深的眼眸微垂着,唇边还会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似乎任何事对他来说都能淡然处之。
闻厌绝大多数时间里在众人面前的模样就是这样的,不过阅历的差距偶尔会让他在某些时候仍未褪去锋芒毕露的尖锐,特别是提及他在十年前死去的师尊时,原本不动声色的阴沉便扑面而来,张牙舞爪地揭示着本人剧烈翻涌的情绪波动。
周则刚这样想着,就对上了贺峋投过来的目光,让他顿时止住了要往那边走过去的脚步。
只见贺峋那双幽深眼眸中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沉冷,微微眯起,落在他身上时透着几分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