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说完,荣礼依旧是那幅含笑端手的模样,彷佛惊不起一丝波澜,方华站在侧对他的不远处,嘴巴紧紧抿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怀镜默默听着荣礼的话,垂眸不语,等到荣礼说完,过了一阵,他才缓慢道:“看来荣公子,对方华少主当真是非常上心啊。”
“哪里,哪里,”荣礼背着手往明怀镜方向进了一步,“作为朋友,应当如此。雷少主对小殿下不是这样吗?何况在下的关照,也实在不及雷少主的万分之一。”
明怀镜脸色有些不好:“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荣礼哈哈道。
接着,默然了许久的方华看也不再看明怀镜一行人,转身离去:“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我不知道,就算是死了也不知道,你们别再找来,再有下次,我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在聚泉殿的这段时间就像是一场繁杂的闹剧,时间虽短,却让明怀镜的思绪如没深水,纷乱如麻。
方华咬死自己不知事情起因,再加上荣礼说的那些话,等到方华众人走后,明怀镜自然也不再纠缠,离开了聚泉殿的地界。
“现在现在我们怎么办,荣礼说是土地仙君那边的问题,我们去找土地吗?”白静之离开了聚泉,终于觉得呼吸通畅了不少,直起身子道。
“嗯。”明怀镜看着有些心不在焉,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
雷定渊道:“是因为觉得荣礼的言行有异吗?”
明怀镜心中的疑云愈发挥散不去,道:“不止荣礼,我现在觉得,从今年我们进承灵道开始,白少主受伤,池砚良出事,还有你”
说到这里,明怀镜抿了抿嘴唇:“再到现在,明明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路,但我总觉得,有一条看不见的丝线,正在逐渐将这些串联起来。”
黄粱仙·四十四
明怀镜深吸一口气,道:“罢了,离池砚良行刑只有不到半月的时间,先去土地仙君那处看看,之后再想办法。”
土地一向与明还真关系不错,明怀镜对此行虽有疑惑,但认为会比在聚泉殿顺利不少,几人马不停蹄赶往土地居所,同守山神修说明情况后,就入了山门,带到了议事殿。
然而殿中却无人,神修道:“土地仙君近日有要事在身,还请各位在此稍作休息。”
明怀镜蹙眉道:“为何是土地仙君?我们要找的是你们家少主。”
然而,那神修道:“还请小殿下稍安勿躁。”便退下了。
明怀镜一众便依言在议事殿中等,殿外人影来来回回,却无论如何都不见来人,直到太阳快要西斜,那神修才独自一人,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明怀镜已经觉得有些不妙,正要开口,那神修就道:“抱歉各位,土地仙君近日正带着少主在外历练,提升修为,现下怕是来不及赶回了,各位请回吧。”
明怀镜听了,心中了然,不由冷笑:“这样啊,竟是如此不巧,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不知土地仙君何时能归?”
神修道:“这不是小仙能够过问的事,还请小殿下回去吧,若有消息,小仙定会前来告知。”
话已经说到这里,明怀镜淡淡地看着眼前这神修,最后,又慢慢展开笑颜,道:“既是如此,今日是我们叨扰了,麻烦你带我们出去。”
话音刚落,就见神修肩膀几不可察地一松,转过头去。
与此同时,明怀镜微微偏头向身后三人示意,随即四指并拢形成手刀,噌噌两步上前,眼疾手快地“啪”一声砍在神修侧脖颈!
神修毫无防备,整个人都软了下去,其后雷定渊立刻上前来扛起神修,寻了处隐秘的柱子将其放下,在明怀镜竖着大拇指的夸奖声中干脆利落道:“走。”
两人决定之果决,动作之迅速,看得白氏二位公子眼花缭乱,即使已经看了多回了,也仍然有些不习惯,白承之道:“你们二位还真是,非常有默契啊。”
“过奖过奖,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明怀镜转了转手腕,从侧边离开议事殿,“这神修实在太不会撒谎了,他们少主在不在这里,还是要亲眼看看才知道。”
太阳彻底沉入云边,轻风抚起,带着丝丝凉意吹过明怀镜耳边,发梢,他伸手拢了拢头发,整个人都融入在黑暗里:“待会若是在他住所殿外没看见人,我们就潜进殿里去看看。”
白静之抖着声音道:“小,小殿下,这样真的能行吗?我们有没有可能会被他们发现啊?”
明怀镜道:“三昧塔都去过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再说了,我们是来找人,又不是来偷东西,要是真的被发现,大不了就说你们是屈服于我的胁迫下,不得已而为之,保你们不会有问题。”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哎呀白二公子,你不要在意这么多,反正金明殿前的地砖我都跪了一大半了,也不差那一两块。”
“嘘。”
一直快于几人的雷定渊停下脚步,伸手将明怀镜拦住,道:“就在前面。”
明怀镜回过头去:“哦,就在前面,那我们就开始找啊,啊?”
明怀镜盯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土地殿,心中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人来的决心被震撼得无以复加——那土地少主,此时此刻,手里拿着银剪,甚至还哼着歌,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给花花草草仔细修剪枝丫。
这一瞬间,他简直要被气笑了,连道三声“岂有此理”,随即给身后几人疯狂打了几个连续的手势,再次隐没在了黑暗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