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传来的触感很陌生,比棉被还要柔软,靖霖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他看了看梁翊,想要通过目光把这种快乐传达给他。他又张了张嘴,可惜因为不会组织语言,所以没能说出开心二字。
过了一会儿,梁翊摸了摸仙贝的脑袋,“靖霖要吃饭了,你也先去吃吧。”
小猫咪长喵了一声,不是很愿意挪窝,梁翊就把一人一猫一起抱起来搬到楼下。
靖霖吞咽很慢,在白塔的时候天天吊营养针没有吃过东西,就连喝水也很少。医嘱说可以先适当喂流食让他适应,梁翊让查理做了甜米糊,用咖啡搅拌勺一点一点喂他。
靖霖做了个抬手动作,梁翊眼疾手快地放下碗压住他的手腕,并明确告诉他不可以这样。
“如果在这里你再不吃饭就要送回去原来的地方每天打针,那样我就不能一直陪着你了。”
平静的脸上瞬间露出愤怒,似乎对于梁翊强硬的态度很不满。靖霖别过脸,也很强硬地拒绝。
“靖霖——”梁翊摸了摸他的脸颊,又摸了摸他的手,然后指着落地窗边,道:“小猫都吃饭了你看。”
仙贝适时喵了一声,把靖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猫咪哼哧哼哧地吃个不停,做出比任何时候都要欢快的样子,就像吃饭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一样,虽然对仙贝来说这是事实。
靖霖嘴角撇着,沉默地观察。梁翊伺机拿起勺子沾了一点米糊碰了碰他的唇瓣。
舌尖尝到甜味,他很罕见地露出一点类似喜悦的反应,半垂的眼帘抬起,眼珠子缓慢转动看向米糊。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是与无感有了一些细微的差异,似乎在疑惑粘稠的浅黄色糊状物为什么会散发特别的味道。
“加了南瓜、燕麦和冰糖,你喜欢吗?不是特别甜但很香。”梁翊说,“晚上给你做鲜奶炖蛋好不好?我好久没做了,不知道会不会失水准。”
靖霖与每一个第一次吃到糖果的小孩一样,十分惊喜于平平无奇的食物所带来的甜蜜。
虽然喂了一个多小时,米糊都凉了才吃下去小半碗,但是梁翊很满意,把碗放下给他擦了擦嘴角,夸他,“靖霖小朋友今天吃饭很棒,可以得到一颗糖。”然后打开冰箱拿了一颗很大的苹果糖给他。
靖霖抓着晶莹漂亮的苹果糖爱不释手,很顺从地被梁翊从餐桌旁抱到院子里。
梁翊把略仓街的盆摘都搬过来了,他把靖霖放在落地窗旁的休闲椅上,给他盖上毯子,然后开始给植物搬家。
靖霖的手部肌肉似乎记住了梳毛这个动作,在梁翊卖力刨土时,仙贝跳上他的膝盖,他就缓慢地抚着它的背开始梳毛。他对猫咪比对人要温和得多,眼睛仍是看着前方,乌黑明亮,显出一派不谙世事的天真。
仙贝扭着头很费劲地观察他,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靖霖没什么反应依然保持着原来的节奏给它梳毛。仙贝踩着他的膝盖站了起来,那双苍白没有血色的手就给空气梳毛。
小猫咪感到难受,如果它感受到一分难受,梁翊就会感受到十分。它现在已经差不多是十分的难受了,梁翊呢?
仙贝缩回到靖霖的手下,让他的梳毛有意义,惶惶不安的心平静了一些。
梁翊把冻坏的植物堆在一起给其余仍有生命力的花做土壤,平整的草皮很快就被他弄得到处都是坑。翻好泥之后,他小心地脱盆,缓慢而细致地移栽、压实,浇上适量的水。
他把先前做的昆虫旅馆也拿了过来,插到花园中央,很快就引来了一只小蜜蜂。穿着黄黑相间毛衣的蜜蜂在一排整齐的绿芽中穿梭而过,顺着香甜的气息来到靖霖身边。
仙贝全身毛发竖起,呲牙咧嘴地恐吓蜜蜂,但是蜜蜂丝毫不害怕,绕着靖霖手上红彤彤的苹果糖打转。
靖霖的目光被蜜蜂吸引过去,眼帘低垂看着猫咪和蜜蜂针锋相对。突然,蜜蜂向苹果糖发起进攻,靖霖的手条件反射一样护住糖果,然后蜜蜂就刺在了他的手背上,气得仙贝一口把蜜蜂吞了。
“梁翊!”
梁翊适才忙着花的事情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插曲,等仙贝把蜜蜂消化完喊他的时候靖霖的手背已经高高肿起。
“怎么了?”
仙贝垮着个猫脸很生气地告状:“靖霖的手被蜜蜂蛰了!”
“什么?”梁翊紧张地把他的手翻过去看,果然看到洁白的手背中央偏上一点的地方浮现突兀的红肿。他连忙把人带进卫生间,用肥皂水清洗了许久,才缓解了症状。
“痛不痛?”梁翊问。
靖霖似乎在思考,但是过了很久也没有给出反应。
梁翊抬手捧着他的脸,左右摇了摇,说:“不痛或者不要、不行就这样摇摇头。”然后又按着他的脑袋做了个点头的动作,说:“很痛或者需要,可以,好的,就这样点点头。”
教完之后,他把靖霖抱回客厅坐着,又开始哄他吃饭。因为每次都吃不多,所以只能采取少吃多餐的策略。
吃了大约三分之一的米糊后,靖霖很突然地摇了摇头,动作幅度不大,但确实是一个拒绝的动作。与他发脾气时采用的不理睬行动不一样,这是很有明确意义的举动。
梁翊的嘴角扬了扬,露出牙齿,说:“吃饱了是不是?我知道了。”他把碗收起来,拆了一颗很小的苹果味软糖放到他的嘴巴里。
靖霖面无表情地咀嚼,平静的眼底渐渐亮起来。吃完一颗后他张着嘴巴朝向梁翊,梁翊轻笑了笑,告诉他没有了,晚上乖乖吃饭之后才有。然后他机械地合上嘴,面无表情转回去背对梁翊,像使小性子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