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秋围海棠没参加,和大队家眷们一起回去。海棠和西林觉罗氏是整个队伍里重点关注的两个人,前者如夕阳坠地,后者如旭日东升,押队的宗室王怕海棠死在半路,又怕西林觉罗氏生在半路了。
好在平平安安地回到了京城。弘晖在物质上绝对没亏待海棠,各种好东西派人流水一样送来,只盼着海棠吃一口。
回去后秋高气爽金桂飘香,扎拉丰阿陪着海棠几株桂花树下坐着,拿着小刀给海棠削苹果。
海棠看着桂花树,忍不住说:“都说桂花香,我闻着没味啊!”
扎拉丰阿闻着是香的,抬头看看一簇簇小小的花朵,就说:“八成是春天的时候他们追肥追多了,没味道了。往年是有味道的,明年让他们别侍弄这几棵树,明年秋天您再闻,肯定是老远都闻到了。”
海棠伸手接了一块苹果,一边吃一边说:“我前几天做梦了,梦到京城和热河这条路上难走,我病死在这条路上了。”
扎拉丰阿立即呸了几句:“格格,好端端地说这个干嘛?别说,说了不吉利!您总是这样,冷不丁地说一句,奴才心里半天都平复不了。”
海棠笑着把苹果吃了。
这时一个总管太监过来,小声跟海棠说:“主子,皇上派人送来了些吃的,都是用蜡封着的,今晚上吃了吧。”
海棠无可无不可,扎拉丰阿说:“明天吃,今晚上做得清淡些。”
太监应了一声退下了。
海棠吃得清淡,她对吃的也没什么稀罕的,在躺椅上跟扎拉丰阿说:“美味惊唇舌,可惜,我现在吃不下去了。”
这时候一朵小小的桂花从树上飘下来,慢悠悠地在海棠的注视下落到了海棠的怀里。海棠从衣服上拈起这朵小桂花放在眼前看了看,吹了一口气,桂花飘起来飞向树根。
海棠就说:“不只是落叶归根,连落花也是归根的。”
扎拉丰阿总觉得海棠最近这样的不详言语太多。他心里猜度了一会,就说:“如今秋高气爽,不如咱们出去看看秋景。”
海棠转头看着他:“这园子里没有秋景吗?”
扎拉丰阿笑起来:“奴才是知道格格的,您爱的广袤天地里的秋景,是秋风吹野草,不是这人造景致里的秋景。咱们也不走远,就去西郊看看如何?也不找什么好地方,哪怕是在路上走走,看看收完庄稼的田地也行啊!”
海棠笑起来:“还是卿懂我。”
扎拉丰阿把小刀放到小几上:“奴次这就安排人准备车,咱们出去转一圈,晚上回来吃晚饭。”
海棠笑着点头。
就这样每天车子出门转半天,有的时候去西郊,有的时候去北方,等到秋风呼啸把大树吹得东倒西歪的时候冬天来了。
北风比秋风更暴躁,天气更冷,风吹在脸上跟刀子割脸一样,海棠也没法出门了。
扎拉丰阿又想了别的办法,他找了西北的各民族来家里唱歌跳舞,虽然有十阿
哥的丧事,这样做很不讲究,但是没人敢参海棠一本。
西北的民歌和歌舞轮番上演,一天一场,乐声欢快舞者轻盈,海棠在这种日日笙歌里面等来了大雪纷飞。然而海棠的变化也是一天一个样子,她更瘦了,已经瘦脱相了,伸出手去,手上青筋十分明显。侄儿们来请安的时候一次比一次吃惊。出了门都暗地里摇头,连太医都说怕是难熬过今年的冬天了。
弘晖在各种消息下居然排斥来见海棠,他觉得不去看姑妈,姑妈还是以前的姑妈,没有病重,没有瘦弱到挂不住衣服。
弘阳已经把大部分差事推了,飞书让莹莹和安康立即回来。
莹莹离得近,但是安康收到信再回来一般要两个月,最快也是一个半月。
把西北的歌舞看完之后,海棠拒绝了扎拉丰阿安排的西南歌舞,也不想看最近声名鹊起的京戏,跟弘阳说:“我没记错,今天初八,你汗玛法驾崩在十一月十三,该祭祀了吧。”
弘阳立即说:“是,今年是十六舅舅去。”他很怕海棠说他去,除了怕海棠发现施工现场外就是因为海棠如今的身体没法长途奔波了。没错,从西郊到遵化,对于海棠来说就是长途奔波。甚至现在出一趟郎惠园都是一场跋涉,海棠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
海棠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过了一会她说:“请你几个舅舅和姨妈来一趟吧,我想和他们说说话。”
扎拉丰阿和弘阳对视一眼,弘阳说:“是,儿子这就出去请,只是不巧十七舅舅前几天出差了,大哥让他巡查津门港口随便在回程的时候查一下那边的国库。”
海棠看着弘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