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虽然星星原谅我了,今天我是有大部分责任的,要不你打我一顿。”太难受了,到现在他还没有和自己说过一句话,与其这样不如痛痛快快的打一架。
冯纪上前一步时谢今朝转头,猛着拽着他的衣领拳头像风一样落到自己脸庞处停下,冯纪睁眼,他从来没有见过谢今朝这种表情,隐忍又克制,拳头慢慢放下,“我不会打你。”
我要你永远都记住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我要你每每想到这一天你的愧疚就多加一分。
风悄然而过,旁边的竹子林里树叶哗哗的响起,吹过来一阵黄色的叶子。冯纪看着消失在转角的人,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是掩盖不过去的。
当天晚上谢星阑就开始起烧,久久不退,给谢康成急坏了,连夜去了诊所挂水,一直持续了一星期。那天吴医生拿着病人病例走过来,看见谢康成叫住他:“谢叔,星星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吓住了,上次护士去换水她一直在呓语。”
谢康成叹了口气,他怎么会不知道女儿只要睡觉就说梦话,可是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身体养好,一切等她好了再说。
又一个星期过去,谢星阑被允许回家,吴盛给她开了药,要她每天下午来挂水,这样能好的快一点。
一场秋雨一场寒,整整一个星期窗外都在下着浠沥沥的小雨,房檐处的雨水滴滴答答,院子里的梧桐树叶被雨水打落了许多,不时就有一两片飘下来。
她咳嗽了几声,乎乎在一旁立刻警觉的竖起了耳朵,没发现什么转身就要往她身边凑,她摸摸乎乎的脑袋,继续看着窗外出神。
屋里的电话响了,谢星阑站起来,乎乎也跟着过去。她将上面的帘子掀开,拿起话筒前又咳嗽了几声清清嗓子。
“喂?”
对面不说话,许久的沉默。肺里有东西阻着呼吸让人觉得难受,她强忍着不适又问了句,“喂?请问您找谁?”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就在她准备挂电话时那边说话:“星星。”那声音痛苦而压抑。
谢星阑重新将电话放在耳边,他好像在哭,“你还好吗?”
又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里的声音变成了忙音。
乎乎以为她手里拿的是什么好吃的,一直在往上扒着自己的裤脚。她蹲下,重新将它报到门前,外面有人打着伞往这边走,“康城,康城。”,人被伞掩盖住,她辨认不出。
“你爸在家吗?”李婶没有收伞,站在门廊上跟她说话。
谢星阑摇摇头,李婶面露急色,“孟川出事了,人医院联系人联系不上,都打到村长这而来了,等你爸回来了知会他一声,做手术身边没个人不行。”
“好。”谢星阑裹紧了衣服,又去回拨了电话,那边再也没有人接。
晚上谢星阑正在热饭,电话又响起来,她跑过去接起来,是父亲,“星星,今天晚上不用等我,你先吃,我在医院。”
“孟息舟外婆去世,你孟叔叔赶得太急出了车祸,他身边没人我过来照应着。”
“孟叔叔还好吗?”谢星阑握紧了电话。
“还在手术中。”说完谢康成又叮嘱,“好好吃饭,把药吃了,早点睡知道吗?”
谢星阑一一答应。
晚上谢星阑咳嗽的睡不着,她坐起来将被子围在身上想了许久,雨就停了那么一小会儿,这时候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黑夜里那些没有光,一切混沌不清。就这样坐了好久,天边开始发白时,她穿好衣服,先把当天的药喝了,然后给乎乎倒够了粮食。拿了一把伞就出了门。
到车上司机开始与她交谈,“小姑娘要去宜市哪里啊?”
谢星阑带着口罩,裹得严严实实的,看着身边开车胖乎乎的女人没有说话。父亲只说了孟息舟在江城,可是她根本不知道他外婆的安葬会在哪个殡仪馆。
下车时天空中飘起了零星小雨,外面的温度又低了很多,吸入凉气她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江城市就这么大,谢星阑一家一家的去看,最后在外面车子排着长龙的那家停了下来。
周围有人把守,她不敢过去,这能远远的看着。
大门两边站着两排人,前面时不时有车子停下,无论男女老少都是黑色的套装,哪黑压压的人群像是要将天空中仅有的光亮吸进去那般。
喉咙里的痒以压也压不住,她将半边脸埋在围巾里,低声的咳嗽。周围有一个花坛,上面已经湿了,她在旁边蹲下蜷缩着想休会儿,不知过了多久,迷蒙中有人把她叫醒,她抬头去看,是一个路人,看她独自靠在花坛边以为是她需要帮助。她摇摇头,跟路人道谢。
手臂上在瓷片边上压出水痕,蔓延到了整条胳膊都湿透。花坛的水痕映着周边树木的枝丫,经手一碰,如同镜子般颤巍巍的碎了。她用一只手支撑着站起来,等着自己的身体慢慢适应。
仪式可能已经结束,那边有大批人走出来,三两成群的在相互交谈。她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他。这样看过去他像个大人一样,这么冷的天,他身着裁剪合适的黑色西装,衬托着胸前那只白线绒花格外刺眼。身边站着的一男一女,是他的母亲和舅舅。
她忍不住打了个颤,裹紧了身上的外套。三人站在门外,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有些人过来会拍拍他的肩膀,这时他会微微点头示意。就这样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当雨又重新下大时,客人也都走的差不多了。
杨岚跟孟息舟说了句什么,然后上了车。杨誉重新进了那扇殡仪馆能隔断生死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