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男人对他说了句什么,给他撑开了一把黑伞,然后打开车门。
“孟息舟。”她叫了一声。可是风太大,把她手里那把浅色的伞都吹得东倒西歪,当她扶起时看见他半个身子已经跨了进去。
“孟息舟!”这次是用尽了全力在喊。手里得伞被大风席卷着翻进了花坛,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捡起。
脚下动作一滞,打伞的那个人被孟息舟挪开,两人视线相交。看见他发现自己,谢星阑往前走了一步。
在来之前自己有许多话想问他,想问问他为什么总是装着不认识自己,却又会在自己最狼狈,最危险的时候去救自己,是这些小城镇的朋友对他来说太过不堪,以至于不能大方的介绍给周围认识的人。还是因为他和他母亲一样,认为自己是以交朋友为目的从而换取些什么。
可是在这一刻,这些统统没有了。谢星阑觉得他很可怜,或许那些人不知道,此刻他需要的不是拍拍肩膀的象征性的鼓励,而是一个拥抱。
孟息舟将身后车门关上往这边走,脚往下踩时水花被溅起很高,他被身边人拉住。身后又过来一个人,三人一起朝这边看过来,那人对他说了句什么,他又望向这边,隔着老远谢星阑都能看出来他那压抑又痛苦的神情。他任由那个人带路,转身进了殡仪馆。
另一个男人快走了几步到她身边,对她笑了笑,她对这个人有些印象,是经常来接孟息舟的那个人。
“跟我来。”陈方将手里的伞打给她,带路走在前面。
原来这个伞这么大,真的可以将人全部遮住。
“他还有事情要忙,晚点我带他过来见你。”
他?应该指的是孟息舟吧,今天这样的时候,他一定都累坏了吧,谢星阑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脑袋里混沌的很,脚下也逐渐虚浮起来。伞慢慢的被自己垂下,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前面的人还是和自己的距离越拉越大。慢慢的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认识我了?
谢星阑做了一个梦,梦里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他们刚刚放学,大陆两边田野里农户种的玉米长得老高,他们一行人穿梭其中,玉米秆青绿叶子的气息和暑气蒸腾着。跑累了就放倒在路边,抬头看着天空中那些大团大团洁白的棉絮,随着风悄无声息的从自己头顶上飘过。
不知有什么东西在自己手臂上叮了下,她要伸手去挠被人抓住手动弹不得。她害怕是蛇,太害怕了,又痛又要哭,身边的人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那种蒸腾着热气环抱着自己。
太难受了,眼睛被泪水迷蒙睁也睁不开,手还是被紧紧的握住,想去挣脱却没有力气。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重新积蓄力量想睁开眼睛,眼前那个模糊的人影动了动,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那些话听起来模糊又空洞,一个字一个字的连接不成意思。
实在是太累了,一瞬间她又掉进了那个黑洞里。
“星星。”徐来敲敲门让她回神,进了房间,“把牛奶喝了。”
她接过去,徐来在床边坐下,翻着她刚做完的练习题,“这几道题目,你姨父回来让他帮你看一下。”
“嗯。”她将练习册重新收了回去。
“晚上想吃什么?”徐来问。
“都行。”
“那炒一道竹笋,和一个玉米排骨汤怎么样?”
谢星阑点点头,徐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将门重新合上。脚下的窗帘被风重新掀起,像少女的跳舞时飘扬的裙摆那样往一边去。
窗外天边的夕阳逐渐变得深红,由浅入深的层层叠叠的颜色穿过高耸入云的楼层,逐渐到那些看不见的远方。
过去的几个月就像梦一样,等到自己完全醒过来就被接到了小姨家。父亲几乎每天都要来电话寻问,可是自己昏过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人告诉她。好像这已经成为了所有人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平安符被重新归还回来,孟息舟是在怪自己吧,要和自己划清界限,可是脖子上的项链又是怎么回事?她下意识的去捏着那颗垂下去的星星,脑袋中又开始疼,她摇摇头,重新垂下头看向练习册。
郑铭有晚自习回来的晚,徐来和谢星阑先吃。
“星星。”徐来看着她又要跑神,夹了一筷子菜给她。
“嗯?”
“快吃,一会儿还要去上课。”
一碗饭被匆匆扒完,徐来送她去辅导机构上课。以她现在的成绩,想进入郑铭的哪个学校还是有点吃力。
老师还没过来,她拿出练习本继续写。周围很安静,这里的大部分人跟自己一样,都要冲刺宜市中学。
老师进来开始讲课,她抬起头,看着黑板上的文字想,这时候曲老师肯定在课上讲好好学习有多重要,也有可能在生气,或许还会抓人站在讲台上。模拟考应该都过去好几轮了,不知道这次陈欢有没有超过康欣,谢今朝肯定是不用担心的,可是冯纪呢,他会不会……
“第四排靠窗的女生,你站起来说说这个化学方程式怎么配平。”
谢星阑回过?神来,发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有些难为情。她深吸一口气,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说出了答案,
老师脸色稍稍缓和,让她坐下。
九点结束,徐来已经在外面等着。她接过书包环着谢星阑往车走去,后面老师出来叫住徐来。
谢星阑先上车,看着徐来跟着老师在外面交谈,时不时朝着这边看有些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