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其中,风险就大了。
冒着倾家荡产的风险建厂,指望完全靠自己的能力搞定,对计划扩大投入再生产,盲目扩张,看不清形势的土老板来说,是很危险的。
而大姑父故事里的这个老板,则是在熟人的介绍下,和当地招商引资的人认识,然后聊了下,这一行恰好是利税大户,投资建厂,能解决很多顽疾。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一方想干却缺钱,一方有资源却苦于无人整合办厂。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老板前期一分钱都不要出,地方上帮忙选了个不错的厂址,找人施工建厂房,买设备,帮忙联系人力资源招募员工,与之相应的,就是要认下近五个亿的投资债务。
当然了,这个钱不是白出,老板也不是傻子,双方签了对赌协议,只要对方接手,正常经营,满足提供就业岗位,税收,产值等一系列条件,就能减免债务。
最吸引人的,就是如果能在五年之内完成对外销售二十亿的条件,就能完全豁免一切债务,建厂的钱一份都不用出,白送。
这其中的数据,金尚一时半会没捋清楚,凭直觉就判断,多半是真。
对赌的双方,其实都不亏,算是双赢。
如果完不成,老板要还钱付息,本来他就要建厂,最多也是没占到便宜而已,要是黄了,还有清盘条款,全额还债自然好,实在不行,将设备钱还了也行,地方上还能收回工厂和核心资产地皮,也不算亏,老板也能最大限度减少投资损失。
可要是对赌完成,老板白得一个大厂,顺便赚大钱,县里安排了许多农民工就业,盘活地方经济,还能收很多税,名义投资五个亿,实际左手倒右手,真正开销有三分之二就算不错,五年后能创造总计三十多亿的产值,同样赚大了。
“资源互换,各取所需?”
“就是这个意思!”
似乎到了自己的舒适区,大姑父越说越轻松,很自然地建议道,“如果你和妹夫家的生意,真到了说的这么大,实力已经相当强劲了,搁在京城并不是特别突出,可放在外面,当真就是巨头一般的存在,就这么说吧……”
略微回忆了一下,大姑父解释道
“你也知道,江南地方富庶,最穷的县,搁在中西部山区,体量也相当惊人,可你知道前年江南公布的国民生产总值,最少的一个有多少吗?才六亿多!”
“这么少?”
金尚十分意外。
长三角经济最达的县,上千亿的都不是一个两个,数百亿的一大排,居然还有几个亿的穷县?“所以,你能想象一下,投资几个亿,产值近百亿,哪怕挂牌上市少说也有五十亿的厂子含金量有多高。我知道很多地方有不显山露水的地方土豪,可这种和民生息息相关的大厂,并不是那些吹泡泡膨胀起来的纸面富贵。最后补充一下,你知道我说的那个老板,结果怎么样了?”
“嗯?”
迎着金尚好奇的目光,大姑父答道“当地爆了一场中等规模的流感,并不是很危险,但比较麻烦,而且蔓延到了周边邻居,一时间,对卫生安防设备的需求急剧上升,老板接手之后,接到了大量的订单,将生产线改了改,二十亿的对赌,一年半就完成了。”
说完,刘佳源颇有深意地看了金尚一眼,“又不是有多高科技的东西,便宜,量大,够用就行,订单给谁不是给,为什么是他拿到了,你想过吗?”
这一点不难理解。
几亿,几十亿,上百亿的生意,怎么可能完全和地方绝缘,一点影响都没有?
搁在京城这个级大都市里,今夕文化还不显眼,可稍微往外探出一根触手,在一些小地方,估计就能搅得风起云涌。
这种情况下,完全靠自主投资,一力承担,不是不行,但这多少有点吃力不讨好的意味。
“政与商,是鱼和水的关系,两者需要和睦共处,精诚合作,并不是说要你做什么天雷勾地火的事,正常往来,按规矩办事就好。你担心受到掣肘,人家还防着你坏事呢,信任是一步步建立的,哪里都一样……”
利益一致,彼此互补,而不思沆瀣一气。
“是我疏忽了。”
没有思虑周全,没有好好利用,将价值挥到最大,确实是金尚做得不太够。
“你还年轻,有些瑕疵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不是太大的问题……”
“细节,有时候也能决定成败!今夕文化……确实显得太孤傲,有点曲高和寡了。”
好的建议,金尚是愿意虚心听取的。
比如打算拉拢合作伙伴在津沽,唐海,胶东半岛建厂的事,就想着怎么拿地盖厂房,招人开工,打开销路,基本很少在意当地的经济战略规划,没有考虑彼此互补及扶持的情况,确实前期工作做的不太到位。
“小生意不需要考虑那么多,现在你的公司与合作伙伴已经是体量很大的商业实体了,说句不客气的话,你曾祖父想要继续保驾护航,都不像以前那么轻松了。”
所以,很多事,都要金家父子,尤其是金尚来做。
现在倒是不用考虑太多,可以后要是冒出某个大家族的纨绔想要找金尚“爆金币”,总不可能事事去找老黄“主持公道”吧?
“大方向上,把握好方向和姿态,角色定位要准,还要知道出了问题找谁能解决,长袖善舞,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其他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咱们这里……很多时候还是很宽容的。”
大国的雍容,强者的骄傲,是金尚从这个时代感受到的最明显特征,前世同时期压根不这样,估计还要过二十年还有几分此类气质。
“受教了,姑父。”
也不知道这位似乎举手投足都带着些许颐指气使习惯的长辈,到底是如何有这样见识的,不是说一直干的是地质勘测的技术活吗?不太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