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了吗?”事假邵老师不会不提前安排,这种临时的请假,一般都是生病。“那是用备播吗?”
“不知道啊”,化妆师往言抒脸上扫着定妆粉,这是最后的步骤了,“我也是刚刚听说的,说不用去给邵老师弄头发了。”
言抒赶紧低头看手里的稿子。万一不启用备播,那邵老师的那部分,她也得有准备。
“言抒”,化妆师欲言又止,“你说,会不会和昨天晚上的那一条热搜有关系?”
热搜?什么热搜?
因为要播早新闻,言抒从来都睡得很早,压根不知道化妆师说的是什么。
“热搜……台里的舆情监测室应该已经公关掉了。但你搜邵老师的名字,应该还能看到……”
言抒看了眼表,距离直播还有十五分钟,必须得去配音了。什么热搜不热搜的,她现在来不及看。
急急忙忙走到配音室,一路上都在低头熟悉邵君那部分的稿子。谁知到了配音室,大门紧闭。
言抒拧着眉头,给导播打电话。
“今天没有要配音的吗?配音室没开门,就要来不及了啊!”
“言抒,舆情监测室和台领导昨晚连夜决定,《第一眼盈州》从今天起停播整改,我们也是刚得到的通知……”
这么严重?!言抒挂了电话,打开微博,输入“邵君”。
最新关联词条,“盈州台主持人邵君涉交通事故致一人死亡。
那一刻,言抒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有些人,比如她自己,可能这辈子,都和时来运转沾不上边了。
咸鱼的反击
会议室的气压低得吓人,言抒赶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坐定了。
言抒匆忙扫了一眼,台长、副台长、栏目导演、舆情监测室、纪检监察室悉数到齐,会议室一圈椅子,都坐满了,甚至连言抒的好闺蜜吴文也到了。
一个新闻直播节目,怎么还扯上剪辑的事儿了?
言抒找了后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拿出手机,给吴文发微信。
妍:什么情况?
隔着会议桌,吴文看了眼言抒,指了指耳朵,示意她带好耳机。
言抒低头,吴文发过来一条视频。
镜头很晃,像素也不行,但能看出背景是医院,邵君在拼命说着什么,像是在极力安抚。但具体的内容言抒听不清,耳朵里冲进来都是一片哭天抢地的哀嚎。
文物也要晒太阳:简单来说,就是几个月前邵老师开车撞了人,送到医院也没救过来。这属于刑事案件了,法院判了有期徒刑六个月,缓行一年,民事赔偿七十万,已经结案了。台里本来觉得,赔偿金给了,缓刑期过了,这件事就过去了。但现在受害人反悔了,想要争取更多的民事赔偿,就把当初的视频放出来了造声势。
交通肇事罪,言抒之前做外景记者的时候了解过。那时候一出重大交通事故,外景记者都得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她隐约记得,构成交通肇事罪的条件,是死亡一人或者重伤三人以上,负事故全部或者主要责任的。
妍:邵老师全责?
吴文回过来一个叹气的表情。
文物也要晒太阳:当时是晚上,邵老师的视野肯定是受限制。但行人横穿马路,也有责任。车撞人,就算行人有过失,通常情况下,车都要负主要责任,法院也是这么判的。”
台长看人差不多到齐了,要开始会议,言抒收起了手机。
“大家可能也都听说了,关于邵君同志交通肇事的这个事情。其实当时一出事,邵君同志就向台里备案了。但考虑到公检法机关采取的是缓行的执行方式,而且邵君同志确实不是故意,是过失,所以当时台里研究决定就是低调处理,等到缓刑期已过去,就可以了。但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从舆论角度看对我们非常不利。大家也都知道,公众人物嘛,一言一行都会被放大。所以台里昨晚连夜研究决定,邵君老师现在担任主持人的《第一眼盈州》,从今天开始停播,内部整改。今天把大家召集来,主要是看看舆情监测室这边的公告声明,要怎么发。还有就是对于邵君同志过往的节目,也都还在咱们的官网上,是要怎么处理,是直接剪辑掉,还是做图像的模糊处理,大家一会都可以提提意见。”
怪不得吴文也被叫来参会,原来过往的节目也不能放过。
“我先来表个态啊”,《第一眼盈州》的栏目总导演把话接了过去,“邵君老师这个事,发生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和我说了。但当时咱们栏目的情况大家也清楚,主持人是新人,经常请假,经常得启用备播,所以当时我有私心,觉得不能再没有邵老师这个专业能力强的主持人撑场面,也就没做出什么人员的调整。但我心里一直是有这个心理准备的,也有预案。对于停播整改这个结果,我完全接受,并且我提议,整改后复播的节目,最大程度地改版,全部启用新面孔,形式上也尽量创新,让观众感觉前后是两个不同的节目才好。这样观众才能把这页翻过去,觉得我们实实在在有了整改的举措。”
导演虽然说得慷慨激昂,既检讨了自己,又有大局观,还提出了后续措施。但说到最后几句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心虚地瞟了眼言抒——按照他的提议,言抒势必得跟着“吃瓜烙”,就算整改完,也不能再做《第一眼盈州》的主持人了。
无妄之灾。
果然,这一番话台长很满意,频频点头:“王导的站位很正确啊,节目改版是一项很考验人的工作,虽然我们是被迫改版,但能下决心去旧换新,也是好的。剪辑室有没有要发表的意见?对于过往的节目,目前还在我们网站的资源库里,这部分要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