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牙俐齿的,纪珩哪是她的对手。
后座的塑料薄膜撕完了,“嘭”地一声,纪珩摔上了车门,走向不远处的垃圾箱。
言抒坐在副驾驶咯咯笑,也不知怎的,她和同事、朋友在一起时,话并不多,但只要对象变成了纪珩,就总想欺负这个闷葫芦,逞一时口舌之风。
正笑着,“呼”地一声,纪珩拉开了副驾驶的门,人探身进来,手撑住座椅,把言抒圈在座椅与他之间,偏头,噙住了她的唇。
这是个带了些惩罚意味的吻,纪珩捉了她的小舌,狠狠地吮了几下。
让她牙尖嘴利地拿自己打趣。
纪珩亲够了,放开言抒,居高临下看着她,挑了挑眉。
“给我打工?你是能打啊,还是能跑啊?”
言抒哑然。
纪珩垂眸,把人上下打量了一遍。
“瘦巴巴的,没二两肉,去了抓的,不够打的。勉强能当个女朋友,打工,我可不要。”
说完绕到驾驶室,上车,发动车子走了,嘴边还含着一抹得意。
言抒坐在座椅里,还在消化刚才纪珩的话。
到底是谁牙尖嘴利啊……
物流园的位置离海边不远,开出五分钟的路程,就是盈州港。今天天气不错,两人便决定去海边转转。
盈州是沿海城市,盈河直接入海,陆地平坦,港阔水深。再加上纵深的腹地经济支撑,盈州港每日吞吐量巨大,即便冬季是港口运输的淡季,泊位也经常被占满,异常繁忙。
两个人站在远眺平台上,看远处的起重机无声地忙碌,把集装箱一批批运出去,也一批批运进来。海风拂在脸上,有种咸湿感,但却浸人心脾,异常清新。
“离开盈州后,想过这里吗?”言抒极目远眺,一艘货船满载了货物,离港了。
“当然”,纪珩点点头,“在这边的时间虽然不长,但都是好的记忆。”
在电厂的那段日子,他还没有从被迫转业的打击中走出来,但舒建军和隋保全两个人,一心一意培养他,教他技术和手艺,纪珩嘴上不说,心下还是很动容的。
言抒撇撇嘴,“我可看不出你喜欢盈州,刚认识你的那会儿,比现在凶多了,每天木着张脸,凶巴巴的。”
“但有时又像个大英雄似的,什么困难好像都难不倒你。你记得我们出去旅游的那个雨夜吗?我当时真的觉得,有你在,黑夜都被照亮了。所以又觉得你很好。”言抒补充道。
这个答案纪珩倒是很意外,他揽过言抒,“你那时候还小,会看什么。”
“谁说的,那时候我就喜欢你呢”,言抒低头嘟囔着,“隋萤去了勒城,我以为你俩在一起来着,为此还伤心了好久。”
有人心里喊冤。因为隋保全的关系,他确实接触隋萤多一点。但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怎么看在言抒眼里,就成了他和隋萤在一起了?
“你呢,什么时候喜欢我的?肯定不是我喜欢你的时候就喜欢我,白白让我暗恋那么多年。”
纪珩哑然失笑。他一个二十来岁的成年男人,惦记十四岁的姑娘,这像话吗,这和臭流氓有什么区别。
“你来鸿应棉纺厂采访,我在停车场质问你的时候。”纪珩如实答。
言抒当然记得。那一次,她是帮田歌去采访,趁着开业仪式如火如荼,没人注意,溜到后院想去一探究竟,结果被纪珩抓了个正着。两人还在停车场吵起来了。
“你说你是为了隋萤的事来的,我很震惊,一边觉得你太不自量力了,一边又觉得很庆幸。”
风大了,猎猎作响,但纪珩的话却稳稳地传进了她的耳朵。
“我因为隋萤的事情进了鸿应,和崔红英虚与委蛇的同时,还要搜集她的犯罪证据,把自己弄得不黑不白,不人不鬼,经常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个好人,还是坏人。当然也想过结束这一切,走了算了,我师父恨我,那就恨吧,我问心无愧就好了。”
“但你一个女孩子,都有孤身一人来勒城生活的勇气,只为了查清当年的真相。我就觉得,这么多年,我做的一切,也不是没有意义。”
纪珩看向广阔的海面,一如他的内心,浪潮翻涌。
“如果没有制止恶,你就是帮恶的人。”
说来惭愧,遇见你之前,我总是问自己,到底算是黑道还是白道?好人还是坏人?我活在自己还没有转业的幻想里,幻想自己还是一名军人,可以名正言顺地维护正义。可第二天醒来,却还要帮崔红英做事。
活成一个两面人的滋味并不好受,不知道多少个夜晚了,我问自己,要不要一走了之,到底值不值得。
是你坚定地告诉我,值得。
妍妍,你说,我救人于危难,把黑夜都照亮了。这是我作为军人的天职,义不容辞。反而是你,明明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却真的像是一道光,让我混沌破烂、原地打转的人生,有了方向。
回到家,言抒进卫生间洗澡卸妆,纪珩拨通了蒋铮电话。
“怎么样啊,跨年春宵,不会到现在才起床吧。”蒋铮的声音懒懒散散的,反而他像是刚睡醒。
“尾巴跟到盈州来了。”纪珩沉声说。
这下蒋铮精神了,语气瞬间严肃了起来。
“你确定没看错?”
“嗯。”
纪珩是在麦当劳等言抒的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川流的人群中,他能一眼看到言抒,自然也能一眼看到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人。
见白鸣起的时候,他故意把“崔红英已经和白羽联手,放弃了白鸣起这条线”这个信息传达给他,目的只有一个,让白鸣起开口。他这种惯常作恶之人,才不会因为被逼上绝路,就弃恶从善。相反,听说崔红英和白羽竟敢放弃自己,那白鸣起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