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被我啃了个龙角的玉玺照样每天决定着天下杀伐决策的披红。
这玩意能代表着真龙天子?
扯吧。
“皇姐,你没有一时糊涂给那宇文岚又骗去吧?”裴文玉用那被肉挤到一起的绿豆小眼盯着我,一脸不放心。
宇文岚会在意这?他压根没提起过。
“殷思道认为它在我这?”我问道。
裴文玉点了点头:“当年宇文岚和殷思道带人杀进皇城杀了父皇后,找遍了所有皇城角落也没有找到,所以他就认为一定是被父皇藏起来了,父皇最亲的人就是你,所以你一定知道。”
天可怜见我除了啃过它一只角外,百年没见它了,父皇怕我又啃,每回抱我上龙案玩,从来都把那大方玺让崔公亮收起来的。
倒不是怕我再咬下个脚丫子什么的,而是怕铬着我的牙伤了我的牙床。
“皇姐,你知道的吧,一定是的,我和你说!”前朝末代皇帝凑近我,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小声道:“皇姐,你告诉皇弟,咱有了这个,那殷思道才肯真心实意的帮咱们,日后弟弟做稳了皇位,弟弟一定不会亏待皇姐的!”
我瞄了眼近在咫尺的发面馒头:“你就那么相信那个殷思道?他和我们,同样有杀父之仇。”
文玉笑了笑:“皇姐,有了那块玉,咱怕啥,即便他要再叛,也得掂量掂量,如今他们只有这最后的一处据点,宇文岚咄咄逼人,他唯一可以借助的力量就是咱们的老臣,只要我有那块玉玺在手,他必然要听命于我,就是不甘愿,又能如何,有了玉就有了天下,他不会不知道。”
我细细打量,也许直到今天,我才看清楚我这个弟弟。
以往真是小觑了他。
到底是皇家里出来的,心思能简单?
我在想,宇文岚究竟知道不知道,自己养着的不是一头猪,是一匹狼?
亦或者,我变了,裴文玉也变了,家破人亡伤到的,不仅仅是我,他也是。
“既然那块玉玺有得者可以王天下的说法,你确定殷思道不会硬抢么?他可是还有一万人马,你有什么?”我问,成功的瞧见前任皇帝白了脸色。
我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好在这玩意咱不在手上,也不怕贼惦记着,姐不骗你,真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姐姐这身肉剐着也没几两,你这肉就够人家剐了,还是安分些好!”
裴文玉不理睬我,低头不做声。
我也不去打搅他自我抚慰,一个人满怀希望后被粉碎希望,这个过程是痛苦的,我个人有经验,故而深表理解。
其实这娃真不该搅进这浑水里头来。
我正打算出去叫小花给弄些糕点来,冷不丁一声不吭了很久的裴文玉猛然抬头:“皇姐,你真要藏着那东西不放手么?”
我一挑眉,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不开窍呢,和他说了那么通透全白瞎了。
“你还是不信皇姐么?我们裴家就剩你我,皇姐会骗你?”
“正是因为这个,皇弟才只能问你,皇姐,五年前父皇曾经和我说过,如果这个江山有什么不妥,如果我有一天活不下去,唯一的生门只有去找你,他说他的一切,都已近交代给了你,如果不是父皇亲口说的,我怎么会来问你,皇姐,你就忍心看着我被那些人威逼利用?咱们是一家人,所以弟弟只能靠你了啊!”
裴文玉一番话令我大吃一惊,想了半晌问:“父皇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就在神武之变前几晚。”裴文玉看着我,眼神晃动:“皇姐,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父皇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他一定安排了什么,我不信他那么精明的人,会没察觉到那些乱臣贼子的一点点异动!”
是啊,父皇暴戾残虐,一意孤行,可是他也确实聪明睿智,他不可能看不出一点蛛丝马迹,更不会说无缘无故的话。
裴文玉的话如同当头一棒,突然令我惊醒,惊变的前一晚,我同样也被召进宫,只是那时候我以为不过是寻常父皇想我了见见我,父皇也确实并没有说什么令我费解的话。
他仅仅只是问了我,和宇文岚,我后不后悔。
当时我说的斩钉截铁,不悔,生死无悔。
他还说了什么?
父皇,父皇,你究竟藏了什么话?
妾本余孽正文姐弟亲,相依存
“皇姐,你记得玉玺在哪里了么?”裴文玉还在迫不及待的问。
我默然半晌,最终抬起头来看着那张离我咫尺的小绿豆眼里头闪闪着希冀的纯真的目光。
我委实觉得压力很大。
然而我最终,还是决定诚实的对待这个孩子。
谁让这孩子如今是我唯一的亲人呢?
骗谁也不能骗他吧。
“不瞒你说,父皇以前确实和我说过些话,如今想起来,还是有点问题得!”我沉思状。
裴文玉闻言大喜过望:“真的,快说说,什么话?”
我瞧了眼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的裴文玉,顺道瞄了瞄他那通体直桶的一体式身材:“我说你这身膘谁给你养的?难看死了。”
我突然说的话,裴文玉一愣,讷讷道:“不做出点样子,宇文岚会信么?我也不想胖的,一动就出汗,难受死了!”
“你真觉得在宇文岚那儿日子不好过?做皇帝有那么好么?”我问。
裴文玉道:“我不管好不好,至少能自己做主,皇姐,难道你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别人都对你毕恭毕敬的日子去么?”
回去,谁不想回到过去,曾经拥有过的当失去的时候才会知道,有些是多么值得珍惜,而有些,又是多么的愚蠢。